申素素怔楞了片刻。
她本以为妹妹只是心思深沉细腻，较旁人更为聪慧，事事思虑周全，为兄长谋划，未料到她竟还如此的雷霆手段，狠心果决。
若非她是女儿身，皇位之争，朝中未必能有对手。
“妹妹。”申素素沉吟片刻，还是伸手拉住了郑荆楚的手，坚定道，“不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和你兄长都会帮你。”
郑荆楚回握申素素的手，二人回了长秀宫，素云嬷嬷同申素素的贴身丫鬟采儿还被绑在长秀宫的小厨房。
两个人快步走进小厨房，将二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两个人挣扎半天，手腕都勒出了红痕。
“嬷嬷，你没事吧？”
郑荆楚扶着素云站起身，素云摸了摸昏胀的后脑勺，有些晕眩的被扶回了房，坐在了榻上。
“那名刺客呢？可抓到了？”
长秀宫僻静，鲜有人至，素云对刺客往这个方向跑并没有疑心，清醒之后忙问道。
“嬷嬷，那个刺客如今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我将他安置在了乾清宫当值。”
“你疯了？闻冰每日来往乾清宫，他慧眼如炬，刺客会被发现的！”
素云又惊又恐，忙道，“还是趁着夜深无人，先将他送出宫，日后有的是机会谋划，切莫以身犯险啊。”
“嬷嬷，你信我。”
素云见郑荆楚神色坚定，旁边的申素素也没有反对，思忖片刻，便也罢了。
“公主，奴婢知晓你还在介怀娘娘身故之事，只是此事且得从长计议，切莫心急啊。”素云如今在这长秀宫中一人独居，也会常向来往的太监宫女打探宫外的情况，许多事她都是知晓的，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朝野动荡，多方势力都在搏一个储君之位，原本有一个郑闻止压着还算安分，如今郑闻止远在北疆，朝中便更是动荡混乱，如今皇上还忙于殿试无暇顾及，在这种时候，是她们最容易心急的时候。
可是谋划皇位，需处处谨慎，若是行差踏错，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她更怕公主和殿下走错了路，百年之后到九泉之下她难以向娘娘交代。
“嬷嬷放心，我不会贸然行事的。”
二人将素云嬷嬷安抚好，便匆匆忙忙出了宫。
眼看着已经快到宫门关闭的时辰，二人出宫门时闻冰并不在宫门口。
郑荆楚留了个心眼，过宫门之时，特意问了守卫的侍卫。
“闻将军怎么不在此处？”
“回公主，将军带队进宫巡逻了。”
“刺客可抓住了？”郑荆楚又问。
“并未。”那侍卫答，“料想是趁乱逃出宫了。”
何况有闻冰将军在，就算他没有逃出去，也必定不会再有机会行刺，迟早会被抓到的。
郑荆楚点点头，这才扶着申素素出了宫门。
到了马车里，几人才松了口气。
“公主，方才可吓死奴婢了。”阿瑶一日没敢出声，好容易出了宫，才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
“有什么可害怕的，刺客又没有跟在我们身边。”郑荆楚倒是沉得住，马车往六皇子府的方向走去，她们要先将申素素送回府。
“小九，你今日也着实吓到我了，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怎能将一个刺客随意安排在宫中？”
申素素眼下也冷静了下来，知晓如今人已在宫中，便只能想办法瞒下来。
“嫂嫂莫要担心，咱们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马车在静谧的街道上行驶，很快便停在了六皇子府的府门口，府中还亮着灯光，马车停下，采儿便扶着申素素下了马车。
“嫂嫂，回去好好休息，宫中的事一切有我。”
目送着申素素进了府门，郑荆楚才让马车离开，马车一路往公主府行驶，郑荆楚精神紧张了一整日，此刻才稍微放松了些，伸手揉了揉内心。
“公主，您打算如何做？奴婢帮您。”
阿瑶虽然胸中没有如此深的城府，却也是聪慧伶俐的，她知晓公主心头压着的事有许多，想为她分担一些，却又不知道能帮上些什么。
“你去搜罗一些江湖上武功不错的人，最好是靠得住的，将他们养在城郊僻静处，有朝一日我们会用的上的。”
想要谋大事，身边怎么能少了人手。
可惜京中没有太多驻军，更没有靠得住的领兵之人。
若是他们在京城中有自己的人马，最好是在军中有自己的人，必要时刻，也能推波助澜排除异己。
可惜皇上老谋深算，京中的军权分散，手中兵力最多的只一个闻冰，且是跟在他身边深得他信任的。
若是兄长能够在军中树立威信，加上白一池的帮扶，大胜而归之时，或许能够带着人将京中的局势稳定住。
可惜北魏来犯，且不知要打到何时。
“罢了，这些事日后慢慢做，今日先回府，我有些倦了。”
马车到公主府，郑荆楚下马车，匆匆忙忙进了府门，不多时，公主府的灯便陆陆续续暗了下来。
京中时日过得很快，没过几日，便快到了容妃娘娘的祭日。
这日大清早，露水有些重，木窗打开，触碰到窗外的树叶，便滴下来几滴清润的水珠。
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
南郑位处北魏以南东齐以西，南方还算潮湿，然而在京城却是常年干燥的，如今都落了露珠，可见今年的雨水丰沛。
郑荆楚深吸一口气，这样清凉的早晨好久没有过了。
容妃娘娘本就不得盛宠，死之后也没见皇上有多难过，要说皇上对容妃，怕只是亏欠多过喜欢，皇上身子不好，宫中便也就只报了一句，没有过多重视，只派人去皇陵作法祭奠了一番，并没有被许多人放在眼中。
然而在郑荆楚眼中，这一日是极不一般的。
天刚刚亮，阿瑶便让人准备了纸钱和祭拜的东西，到了时辰，两家便去了皇陵，郑书煜不在，便由申素素代替祭拜，二人在容妃的墓前跪下烧了些纸钱，将她生前爱吃的糕点果品也都烧给了她，深春而露重，加之天色阴沉，将要下雨，祭拜过后，郑荆楚便让采儿扶着申素素回去了。
她一人跪在墓前，将纸钱都放进火盆。
面前的土地渐湿，一颗颗雨珠落下来，落进土壤，成为一颗颗洇开的圆点。
下雨了。
春天的雨总是带着凉意，郑荆楚微微动了动，正准备将纸钱都放进火盆，头顶忽然覆下一把伞。
“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