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说着,抬起头却看见院子外面站了个人。
郑荆楚辨认了番,是槐俞派的俞窈窈。
她们两个一句话都没说过,她竟会来找她。
“俞姑娘想必有话想说,你休息着些别着凉了,我不打扰你们。”
魏九思说完便起身回房了,郑荆楚朝俞窈窈招了招手。
“俞姑娘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俞窈窈这才走进院子里。
“拜见皇上。”她行了个礼,脸上却没有谄媚之色,“我可以坐吗?”
“请坐。”郑荆楚看她似乎有烦心之事,不由得问,“俞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说实话,我一直非常敬佩皇上。”俞窈窈道,“您是南郑唯一一个女子当家之人,掌管整个南郑,许多男子也不如您,而我虽然是掌门之女,却连个名号都没有,也无法继承门派。”
“这不是你的错。”郑荆楚直言不讳,“是槐俞派的规矩不妥。朕看得出来,你比你那兄长更有管理门派的能力,如今俞之远已去,槐俞派的重担也只能放在你身上。”
“我爹他……不会同意的。”槐俞派规矩森严,二十年前甚至没有招收女弟子的先例,若不是因为生下了她,郎中诊断,说她是天生习武的苗子,日后必定能够跻身一流,掌门或许根本不会收她当弟子,后也不会为着她又收了几个女弟子。
“他同意与否在其次,问题在于,你能否让整个槐俞派的人心服口服,哪怕新掌门不是你,也让别人更信服你。”
夜色深沉,郑荆楚的话也沉沉,“女子或在这世间本就殊为不易,若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就更为不易,这条道路本就极为坎坷,俞姑娘,你若是决定走,就不要自我怀疑,你必然要相信,这世上没有谁能够阻止你,除了你自己。”
郑荆楚倒是不常鼓励人,也说不出许多酸话,她自己本身就不觉得女子比男子差在哪里,所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可是俞窈窈不同,她的父亲俞掌门无时无刻不在向她灌输这种思想,让她被这些世俗规矩套住了手脚,
“要么甘心被束缚一世,要么挣脱开不受约束,没有半推半就的道理。”
“我懂你的意思了。”俞窈窈起身,“我会做好决定的。”
俞窈窈说完就告辞离开了,桌上的茶有些凉了,郑荆楚喝了一杯,随后进房间休息了。
次日一早,众人继续赶路,出了坞城是一片野山林,路还算平坦,郑荆楚坐在马车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妥当。
她忽然想起来,他们刚刚住进客栈那一日,槐俞派有个人在窗口放飞了一只信鸽。
槐俞派弟子拜祭莫掌门是众所周知的事,没必要再放信鸽回去门派里报平安,况且现在各门派一般哪个地方都有一两个暗桩,报信根本用不着信鸽。
退一万步说,就算用得着信鸽,也没必要躲在房间里偷偷放出去,放完之后着急关窗实在蹊跷。
槐俞派如今只剩下俞窈窈和顾景骆,俞窈窈瞧着倒是个心胸坦荡之人,不像是会与人私交的性格。
这顾景骆她倒是不了解。
郑荆楚正不解着,突然前面马车急停住了。
“有刺客!”
郑荆楚急忙掀开马车帘,果然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的刺客手持长刀冲了过来。
双方交战,郑荆楚在马车里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倒是十分像暗门的。
前日夜里同暗门交战时,那群黑衣人都是这个武功路数。
莫非暗门还有人躲在暗处?
一把刀明晃晃的刺过来,郑荆楚急忙躲闪,一脚将那人踹下马车。
两方交战,伤亡不小,对方仿佛知道他们的人数一样,刺客人数格外多,一来二去他们竟成了劣势。
“方淮,带着皇上先走!”
毕饶顶不住,只得让方淮带着人先走,方淮驾着马车,不等他们跑出树林,只瞧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正骑着快马像他们靠近。
“我的天,不会还有刺客吧?”
方淮有些慌神了,看着这刺客的数量,就算有十个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安然脱身。
郑荆楚和魏九思掀开马车帘起身看了眼。
“是救兵,不是刺客。”
这群人的旗帜是南郑闻家军的旗帜,是闻冰带着人来接他们了。
有了闻冰支援,刺客悉数被拿下,其中一个要自尽,被毕饶捏住下巴卸了下巴,这才留了活口。
“你们暗门的人倒都是硬骨头。”他们清理好现场,将牺牲的将士原地安葬,郑荆楚坐在一边,看着对着跪着的黑衣人,“朕倒是最擅长啃硬骨头,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倔强的一扭头,什么都不肯说。
“毕饶,这人嘴有些硬,你之前好歹在刑部待过一段时间,对嘴硬的死刑犯最有手段,带下去审问清楚再来回朕。”
“是。”毕饶将人带下去审问,郑荆楚则看向正在擦脸上血的闻冰。
“闻将军,你怎么会突然带兵赶到?”
“最近四处都不太平,臣同沈大相公商议过,得知皇上回京,沈大相公猜测皇上沿途必定会遇到危险,便商议让臣带兵迎接,没想到正赶上了。”
“闻将军,此次你有功,朕回去要好好赏你。”
“谢皇上。”
闻冰兴致不高,视线落在郑荆楚身边的魏九思身上,片刻又挪开了。
不多时,毕饶回来了,回去之前,他特意去河边洗了洗手上的血。
不能让皇上瞧见了血腥。
“皇上,问清楚了,是顾景骆派过来的。”
“顾景骆?”郑荆楚皱眉,“槐俞派的顾景骆?”
“没错。”毕饶点头,“据那人说,连范离对顾景骆都礼让三分,那夜在萧山派山庄,范离装作不认识顾景骆,这才没有露馅,顾景骆得知您就是南郑皇上,这才派了暗门的人来刺杀您。”
“竟然是顾景骆,真的是顾景骆。”
她方才就猜到不对劲了,却没联想到这一层。
原来是顾景骆和北魏勾结,不过暗门老大是范离,连范离都对顾景骆礼让三分,这个顾景骆的身份就让人更难琢磨了。
“槐俞派是不是就在前面二百余里?”
“正是。”
“毕饶,你派两个机灵的,扮成乞丐或者商贩跟着槐俞派顾景骆,此人狡诈,城府极深,宁愿跟丢也千万别让发现了。”郑荆楚皱眉沉思片刻,继而谋划道,“咱们也别闲着了,槐俞派想必有闲事要管一管了。”
“皇上,朝堂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总归槐俞派离京城不远,不如先回京城,槐俞派那里派个得力的人也可解决。”闻冰提议。
“问将军,如今朝堂最大的事是什么?”
“国内动荡,江湖纷争,多不太平。”
“两国起战,必定牵动江湖,稳住江湖则国不乱,这就是症结所在。”郑荆楚答道,“若不关北魏还好,事关北魏,槐俞派这趟,朕要去。”
闻冰看郑荆楚已有决定,只得遵从。
一行人启程,很快到了槐俞派地界。
槐俞派位置靠南,离京城也不过二三百里,快马一日便到,槐俞派位处槐俞山上,在落霞城外,因其景色优美,常被人称为落霞仙境,因此闻名之人众多,每年槐俞山上都有数不清的年少子弟来此拜师学艺。
他们到槐俞派山下的时候,正是槐俞派一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日子,山下聚集了许多闻名而来拜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