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这日,举国欢庆,夜市街道难得如此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甚至赶得上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京城中各家各户的姑娘们都从街上买了喜庆的灯笼和花灯,挂在护城河畔那一棵有着几百年树龄的柳树上,河畔中花灯顺着河流飘下去,夜色也被映照的热闹了起来。
天刚刚暗的时候,一行人就坐马车进了宫。
这时候天热正好,气候宜人,加之晚上的宫宴有烟火节目,便直接将宫宴设在了御花园。
进乾清门到御花园还有些距离,来往参加宫宴的王公大臣不少,一行人进了乾清门,就预备着要分开了。
郑荆楚自然是不能面圣的,皆是由魏九思胡诌个什么理由混过去便是,她此次进宫,见过母妃一面就走。
“见过容妃娘娘之后便躲在附近候着,先生出宫之时自会带上你。”
郑荆楚点点头,如今夜色已起,若非拿着灯笼直接照在脸上,难有人能一眼认出她来。
母妃的长秀宫处在皇宫中的偏僻处,宫殿虽华丽却鲜有人至,尤其今日太后大寿,更无人顾及这偏僻的长秀宫。
她只悄悄看母妃一眼,绝不逗留太久。
郑荆楚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向长秀宫之时,乾清门两侧的守卫突然增加了两倍之多。
魏九思白一池几人在领事太监的带领下到了御花园,此刻的御花园还都是些王公大臣,皇上皇后和太后都还没有露面,魏九思被太监领着坐下,魏行在他身后站定。
“先生,这皇宫比我想象的大多了。”
巡逻的人也多,他们一路走过来,遇到巡逻的侍卫队少说也有四队。
这大内皇宫守卫森严的,还能有刺客不成?
魏九思淡淡一笑,没有应声。
今日宫宴的宾客基本都到的差不多了,唯有三皇子的坐席还空着。
魏九思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朝中众人也终于有机会得见传说中的魏先生,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扫,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早知道这魏先生可是举国皆知的能预知未来的仙人,在这宫中,四处都是皇上的眼睛,若是他们谁敢同这魏先生多说半句话,怕是要被怀疑有篡位之嫌。
此刻皇宫另一边的养心殿中,也是一派热闹场景。
“大师,你此言当真?”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神情是少见的惊恐,近日他的身体康健不少,如今自然能够行走如常不必再躺于床榻了。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术士所为,他自然十分信任此人。
“父皇,大师所言岂能有假?儿臣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夜宫中来往之人众多,若是大师所言此人真的出现,咱们也好有对策。”
郑闻止垂首立在殿下,身旁站着的就是此时皇上最为信任的术士,能静大师。
“吾儿所言极是,海公公,传令下去,今夜加派守卫,一旦发现可以之人马上缉拿!”
“皇上,恕老道直言,今夜宫宴,那将死之人必定会出现在宫中,若她不死,必定还会将您的阳寿夺走,只有除掉此人,再辅以老道的丹药,定能保皇上长生不老,永享江山。”
“传令下去,今夜抓不到贼人,你们都拿命来见!”
“父皇,宫宴马上开始,儿臣先退下了。”
“皇上,老道也先退下了。”
皇帝有些虚弱的挥挥手,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退出了养心殿。
踏出殿门,二人目光交汇了一瞬,随即分开,郑闻止不动声色的转身,赶往御花园。
郑书煜,郑荆楚,今夜就是彻底扳倒你们兄妹之时。
长秀宫门外,冷清寂静,同乾清门内的热闹截然相反,附近连守卫都没有,郑荆楚左右看了看,宫门两边没有人,她轻轻推开宫门,抬脚迈进去,小心关上了门。
房中亮着灯光,烛火之光透过窗照在院子中的莲花池中。
她小心的走到窗边,透过窗往里瞧了眼。
母妃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她最常缝制的圆补,还是缝制的她最常缝制的花样,榻上的桌前放着烛灯,火有些暗了,身边的贴身嬷嬷拿着银针挑了挑,烛火又明亮了起来。
“娘娘,入夜了,您歇歇吧,伤眼睛。”
“不做些事,这长夜漫漫,又该如何度过呢?”
容妃轻叹一口气,眼角皱纹微起,鬓边也多了好些白发。
郑荆楚原本只是想瞧瞧的躲在窗边看上一眼母妃的近况,知道她安好便马上离开,绝不给她和兄长添麻烦,可是如今这般瞧着母亲,瞧着母亲较之前仿佛苍老了许多,眉眼倦怠,眼中都没有笑了。
这长秀宫又过分冷清,连个守夜的太监们都没有,太监们都忙着去前头讨酒喝去了,又有谁会真的在乎这个不受宠的妃子呢。
只要兄长坐上那个位置,母亲便不用受这些苦了。
郑荆楚犹豫再三,她一个已死之人,还是不要出现在母亲面前引她上心,日后等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母亲面前,他们再见面也不迟。
这样想着,郑荆楚转过身,准备离开。
脚下一块石子,不小心被她踢飞了出去。
石子在地砖上滚动的声音惊动了房中的人,郑荆楚快步往宫门口走,却还是被素云嬷嬷抓了个正着。
“你是谁?”
郑荆楚僵站在原地不敢回头,狠了狠心,拔腿往宫门口跑。
素云正要去追,忽然听房中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娘娘!”
素云忙回房查看,郑荆楚跑到宫门口的身影便硬折了回去。
郑荆楚顾不得太多,拔腿跑进房,扶住了容妃的胳膊。
“母妃,你没事吧?”
容妃有些讶然的抬起头,看到来人的样貌,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小九,是小九吗?”
“是,我是小九。”郑荆楚扶住母妃摸向自己脸侧的手,一颗热泪落下来,“母妃,是小九对不住你。”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郑荆楚已然泣不成声,抱着母妃痛苦,素云嬷嬷也在旁边偷偷抹泪。
母女相见,总是分外亲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郑荆楚不敢告诉母亲自己被人所害寻了个由头瞒过去,母妃也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