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要休息一下,你们都退下吧。”沈怡佳将茶盏放下,身子往后靠了过去,倒在软垫之中。
百里锦和宇文陌一愣,沈怡佳从未在他们面前端过公主的架子,显然是觉得三人挤在一个马车里实在尴尬。
“是。”二人还真就向沈怡佳拱手行礼,退出了马车。
跟在沈怡佳身边久了,靳羽菲也变得皮了一些,她上车收拾茶碗的时候,非常八卦地凑到沈怡佳跟前,小声说道:“公主要是两个都喜欢的话,没必要一定要选哪个啊。以大唐公主之尊,养两个面首是极平常的事情。”
“连公主也敢打趣,那么着急嫁人,明天本公主就在东都洛阳给你寻一个豪门贵公子做如意郎君。”沈怡佳的面皮薄,如何能禁得住这般逗弄,就要去咯吱靳羽菲的痒痒。
靳羽菲灵巧的躲开了,赶忙讨饶:“小姐,属下知错了,就饶了属下这一回吧。”
沈怡佳哼了一声,又躺回到软垫之中,随手抓了本传奇话本翻看起来。
传奇话本多是些民间传奇小说,所记录的都是山精鬼怪、才子佳人之类的故事,多有不寻常之事记载,其中一些内容为笔者想象,也会有些现象是对真实事件的记录。沈怡佳能侦破华阴县奇案也是因为在一本杂记中曾看到过类似现象的记载。
沈怡佳随手抓到的这本杂记是《广异志》,今日恰巧翻到了王乙篇。故事的核心还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王乙最终为了爱情而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同死去的李小姐做了一对鬼夫妻,二人合葬在一处。
故事肯定是有编造夸大的部分,但是也能反应出两人对爱情的坚贞不渝。沈怡佳微微感叹,世人都向往能够超越死生的美好爱情,可是爱情并不总是美好,而且爱情始终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方没有意义坚守,也可能会让一份爱情变成折磨和痛苦。
沈怡佳正想着,忽然听到嫁娶吹奏的喜乐之声从前方传来。沈怡佳将书册放下,透过敞开着的车窗看向前方喜乐的来源。
迎亲的队伍走的并不快,沈怡佳他们的马车绕过两道弯之后,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迎亲队伍。这迎亲队伍排场很大,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有差不多近百人,待沈怡佳他们的马车再往前赶一赶,将迎亲队伍都看清楚之后,竟让人觉得汗毛倒竖,非但不觉得喜庆欢乐,只让人觉得诡异阴森。
整个迎亲队伍走在最先的是打着喜谱和礼器的人,然后是喜乐队伍,唢呐、铙钹、腰鼓、铜锣等一应俱全的,后面跟着两队侍女,侍女的手腕上皆挎着个竹编的小篮子,她们抛洒的不是花瓣喜糖,竟然是在白惨惨的纸钱。
纸钱被抛起来,又被风卷上半空,再洋洋洒洒的飘散下来,迎亲的队伍所过之处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红的刺目,白的惊心。
处在迎亲队伍正中间的不是新娘子坐的喜轿,而是一口描红绘彩的棺材。跟在棺材后面的是前来送亲的新娘家人,他们低声哭泣着,所捧着的陪嫁都是些纸人纸马等冥器。
才刚翻了篇能超越死生有关的杂记,恰巧就遇到了现实中超越了生死的婚姻,沈怡佳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自己这算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菲菲,将车窗都关上,吵得人头痛。”沈怡佳道。
马车的车窗和车门一关,便将车外的声响彻底隔绝。沈怡佳只觉得心中有些烦乱,将《广异志》丢到一旁,一连吃了十几颗梅子干才觉得心情稍稍平静了些,果然要安抚心灵,还是要先将胃安抚好。
沈怡佳睡到日晒三竿才起,马车行的又不是很快,走到陕州时已经接近黄昏,今日便准备宿在陕州县内。宇文陌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在每一个县城中都有自己的客栈酒楼,沈怡佳他们一行车马众多,陕州县内最大的酒楼晓眠客栈余下的房间不够,便决定沈怡佳和靳羽菲、靳羽芒住到这里,百里锦和宇文陌他们住到旁边稍次一点的三山酒家去。
百里锦其实愿意拿出个十倍百倍的房价让店家去商量其他客人,再腾退出几间房屋来。可是这晓眠客栈的掌柜是个极重视契约精神的人,称晓眠客栈的其他房间在一个月以前就预定出去了,客人今晚才会入住,他们要信守承诺,绝不为金钱所动。
难得遇到个实诚人,晓眠客栈的周掌柜可是给沈怡佳留下个好印象。
有靳羽菲和靳羽芒在身边保护,江湖上名气最大的杀手组织阎罗殿又成功被沈怡佳收编了,沈怡佳的安全基本上不用太担忧了。少了百里锦和宇文陌在自己面前表演各种小脾气,沈怡佳还落得个清净。
难得能有个空闲,沈怡佳当真要好好休息一下。百里锦已经让天机阁的弟子开始着手调查沈国公府灭门一案了,但是线索实在太少,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当真要费些时日和心思。
将行李都安置妥当,沈怡佳和百里锦、宇文陌一道吃了晚饭,沈怡佳拿出了装裱工具来,将纸裁成相同大小,装订成了一本新的本子,这个本子要比沈怡佳惯用的手札大许多。沈怡佳将手札上的内容整理誊抄到了新本子上,又补充了一些探案心得和探案思路寻找方法的一些总结。
等到沈怡佳做完这一切,揉着酸痛的脖颈从桌案旁起身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铛,荡荡,咣。”更夫敲了三下木板,再打一声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晓眠客栈就在陕州县城市集的中心位置,更夫正从晓眠客栈外面经过。沈怡佳推开窗子,今夜一丝风都没有,无星无月,气闷的厉害。
沈怡佳靠在床边,看着更夫的灯笼消失在街角处,正要关窗,就看见一群人提着灯笼往晓眠客栈这里来了。
大唐的宵禁制度很严格,在开门鼓响之前,无要事且经官府批准,不得在街市上随意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