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香减淡了一些,药香渐渐弥漫出来。白果将帕子用瓷盆中的药水打湿,替宇文陌将后背腥臭的药膏擦洗干净。
宇文陌背上的药膏与帕子一接触就发出一阵浓烈的花香,哪里还能闻得到丝毫腥臭味。所有的药膏都被清理干净时,宇文陌后背的伤口看起来根本算不上狰狞。毒液逼出之后,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
白果微微蹙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嫌弃宇文陌背上的药膏,多少还是有些心痛,道:“伤口这么一折腾,估计就要落下疤痕了。主子,只在沈小姐面前演这一场戏,值得么?”
宇文陌长叹了一声,良久,才对白果解释道:“我同她之间已经有了一道很难很难跨越的鸿沟,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我的血我的肉填到这条沟里。希望有一天这条沟能被我的血肉填平,她来我这一边,或者我到她那边去。”
“属下告退。”白果说完便捧着药盘出去了。宇文陌与沈怡佳之间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只是那道鸿沟太宽了,宇文陌究竟要用多少血肉去填满呢,又或者穷其一生也无法将这个鸿沟填满。到那时,宇文陌和沈怡佳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尤其是宇文陌会变成什么样子?白果想不出来,也不敢去想。
沈怡佳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太过懈怠,办案步骤拖得太久了,要赶快将鬼火杀人案解决掉才能专心的应对阎罗殿的刺杀。
用刑逼供虽然也是查明真相的一种手段,但也极容易屈打成招造成冤假错案。绿枝和乔忠身上的疑点已经足够多了,沈怡佳没时间再施水磨工夫了,在此种情况下,以刑求供着实是个极好的选择。
沈怡佳再次来到县衙,沈怡佳本想在县衙监狱的刑堂中审讯绿枝和乔忠,却遭到了靳羽芒和靳羽菲的坚决反对。出了上次的刺杀事件之后,阎罗殿随时会派第二波杀手过来。刑堂太过狭窄闭塞,灵宝县的衙役他们又不是全部都识得,很容易就会被混了杀手进去。倒不如就在县衙的院子里审讯,空旷敞亮的地方杀手也不好藏身。
沈怡佳只得答允,但白日里县衙里都是往来办事的百姓,只得等到入夜宵禁之后,方好行事。
现在沈怡佳上个茅房都要被靳羽菲贴身保护着,完全没有一点个人隐私了,心中多少有一点小小的不爽,可她也知晓靳羽芒、靳羽菲兄妹的担心不无道理。
在阎罗殿上四殿之上还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位勾魂使者,四人之上还有一位殿主阎罗王。只一个上四殿的杀手出手就差点得手了,若不仔细防备,沈怡佳当真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表面上是只有靳羽芒、靳羽菲兄妹二人保护着沈怡佳,在暗处靳羽芒早就安排了多名黑羽潜伏在周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宇文陌也不能完全放心下来,自也派了些好手护卫在沈怡佳周围。
两拨人初遇之时,都以为对方是阎罗殿派过来的杀手,险些大打出手。待误会解除,又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相互配合起来竟然极为默契,防护的严密程度提高了一倍不止。
沈怡佳竟不知有那么多的人在暗处守护着她,确保她的安全无虞。
刑讯也要讲求方法,沈怡佳命人在亭子里点了五六盏灯,又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亭子的入口处,照例还是由刀笔吏张彦记录,亭子外面摆了一个小泥炉,看上去跟之前沈怡佳煮擂茶用的那个没什么区别。
绿枝和乔忠却是一起被带来的,才走到回廊的阴影处,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具是一脸疑惑。
待将绿枝和乔忠带到沈怡佳跟前,沈怡佳却未像之前一样先是友好的打个招呼客气一番。抬手一指乔忠,吩咐衙役:“将他的嘴堵上捆了。”
这些东西沈怡佳下午就知会人准备了,差役得了命令趁着乔忠要张开嘴要说话的时候,就将布团塞了进去。
“大人,这是为何?”乔忠问不了,绿枝却能问。
沈怡佳自然不会回答,亭子里点的五六盏灯都用的是手指粗细的灯芯,灯油也是仔细选过的,灯光明亮夺目。五六盏灯都按照沈怡佳的吩咐高高掉了起来,光线便刺的迎着灯光站着的绿枝和乔忠有些睁不开眼。
光芒从沈怡佳的后面射出来,沈怡佳的脸完全处在阴影之中,她的表情究竟如何,绿枝和乔忠根本看不真切。
这个气氛大大不对,绿枝和乔忠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乔忠扭动着,挣扎着要向沈怡佳解释,却被两个衙役死死制住,额头上已经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珠,明显慌乱起来。
“绿枝,本大人问你,你究竟是谁?混入张府又有何种目的?崔五郎究竟在哪?你们又是什么关系?”沈怡佳的声音平静冷淡,听不出一丝的情绪起伏。
看不清沈怡佳的表情,从语气中也捉不到什么蛛丝马迹,是不是沈怡佳已经抓到了些确实的证据?绿枝根本判断不出,却仍不死心,尤在做最后的挣扎:“大人这问题让奴婢好生奇怪,奴婢绿枝,这些情况奴婢已经回答了大人好多遍了。奴婢原来叫什么并不记得,是被父母卖入张府的,崔五郎是张府的姑爷,奴婢跟崔五郎是主仆关系啊。”
“堵上嘴,给我重重的打。”沈怡佳早就料到了绿枝会是这个态度,直接吩咐道。
其实,让乔忠听一听绿枝的惨叫声,刑讯的效果会更好,但夜已经深了,扰了四邻的清净,让四邻跟着担惊受怕就不太好了。
四个衙役一拥而上,堵嘴的堵嘴,捆人的捆人,拿鞭子的就拿着鞭子。
鞭子是靳羽芒选的,不过五尺二寸长大拇指粗细,但是鞭子是用一种特殊的藤本植物鞭成,晾晒鞣制之后,鞭子上的小倒刺根根直立坚硬。一鞭下去就能带下来一片皮肉,偏这些刺又细小矮短,打不出致命伤,只会给人造成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