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兵的引导下,桓阳生三人到了钱仲谋的书房前。
光线明暗间,照出了楚秀蓉不知所措的身影,她的两只手交叉放在背后,没有人发现,因为过度用力,双手的指节变得有些发白。
“我在这里等你。”楚秀蓉的眼中露出了抗拒之意,在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见钱仲谋,或者,她的心中还没有做好准备。
月光之下,蒙着白纱的楚秀蓉,显得有些局促,很有小女儿的风情。无论是身量骨架,还是稍稍看出的风情,在楚秀蓉的身上,看不出多少父亲的痕迹。
径直走进书房之内,桓阳生看到了正站在红木书桌前的钱仲谋。
在钱仲谋的面前,是北峪关整体的架构图,他的目光,正在这地图上游走,里而停住沉思,时而快速地变换位置。
听到脚步声,钱仲谋收回了在地图上的目光。
“好些了吗?”钱仲谋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桓阳生的身体状况。
关心自己手下的人,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钱仲谋并不是个个人英雄主义的人,那样的人,几乎已经在战场上死绝了。钱仲谋有勇有谋,有仁有义,有不少的兄弟为他挡刀,他才能活到今天。
“已经稳定下来,”桓阳生站稳了身子,目光在地图上扫了一眼,微笑着说道,“再静养几天,便能够上战场了。”
“那正好,一起参谋参谋。”钱仲谋右手一指地图,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对于北峪关,钱仲谋极为看重,父母亲人当年的惨死,在他的脑海之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伤害。
书房之中,灯光明亮,书桌上的那幅图,已经被圈上各色的圆圈,其中,还有数条蓝色的线条。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图,恐怕只会眼前发晕,啥都看不出来。
可是,桓阳生三两眼,便已经清楚了一个大概。至于华冰山,看得比桓阳生还要通透。
不是说华冰山更加聪明,而是因为,华冰山对这样的事情,更加的上心。
“经此一役,魔族前锋损失了近半的士兵。”钱仲谋指着城墙的位置,从容地说道,“短时间内无法组织有效的攻击。”
“现在,我们有足够的喘息的时间,”钱仲谋目光转向了城内,变得深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吕家会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吕艺没能抓住,一直是钱仲谋的心病。非常奇怪的是,那些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地道已经全部地找到了出口,有些是在城外,但主要的,还是在城内。
“这件事,还是由冰山来做。”桓阳生对于华冰山,有着极大的信心,“只要对方露出蛛丝马迹,冰山一定能够就能把他们揪出来!”
华冰山嘿嘿一笑,表示默许。
丐帮的威力,只有身为最顶端的华冰山,才最清楚,这些几乎无处不在的眼线,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信息传来。
乞丐本就是上门乞丐的,挨个门敲一遍,总会有人露出马脚!这招,真的是防不胜防。除非,对方再找到像之前的阴宅,可是,这种阴宅,军队早就进行了严格的清查!
“钱将军,我有一个问题。”桓阳生开口了。
听到这话,钱仲谋抬起头来,他很想知道,桓阳生会问出怎样的问题。
“守护北峪关,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桓阳生认真地问道,“是因为你曾经的过往,还是因为什么?”
钱仲谋很难理解,桓阳生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看到桓阳生认真的目光,他决定真诚的回答。
“过去并不重要,我所看重的,是北峪关的现在和未来。”
“可是,为了这些,你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一定不多吧。”桓阳生接着问道。
钱仲谋并不避讳,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钱府之中,实际上,只住了钱仲谋一个人。
“家人?”钱仲谋苦笑了一下,想起了那个视自己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女儿。
“只要他们能够好好地活着,那就够了。”钱仲谋对于桓阳生的问题,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的回答。
钱仲谋清楚,任何上过战场的年轻人,都会有类似的疑惑,作为领军人物,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年轻人解答这些问题。
只有扫清年轻人在思想上的障碍,这些年轻人,才会变得更加的强大!
“你不想他们吗?”桓阳生说得很坦然,就像跟和蔼的长辈谈话一般。
桓阳生保持着正常的音量,他相信,在书房外的楚秀蓉,一定可以听得到。
楚秀蓉听到了桓阳生的话语,全身一震,这正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月光落在楚秀蓉的身上,将她映衬的,好像一个刚刚降世的仙女一般,出尘脱俗。
“想!”钱仲谋脸上露出了笑容,身上那股杀戮的气质,都变得柔和了起来,“非常的想。”
钱仲谋头轻扭,转向了医护所的方向,在那里,有他日夜思念的宝贝女儿。
“但是,”钱仲谋接着摇了摇头,再次苦笑了一下,“我有我的苦衷。”
桓阳生盯着钱仲谋,很想知道,钱仲谋的苦衷是什么。
“作为帝国的将领,”钱仲谋打开了心扉,他决定以心换心,“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帝国的栋梁之材。”
“但作为一个长辈,我希望你在为帝国作出贡献的时候,却能够保持着自己的本心。”
这两句话,听起来有些矛盾,让桓阳生的目光有些疑惑。
“身为帝国的将领,又处在最关键的位置,你无法分清楚,哪些是你的朋友,哪些是你的敌人。”钱仲谋自嘲地笑了笑。
“比如那吕艺,曾三番五次想与我结交,谁会知道,他是包藏祸心之辈?”
“所以,保护我的家人最好的方式,便是减少与家人的联系。”
“而且,他们受的伤害已经够多,我不想让他们再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至痛。”
“在迎战魔族的第一线上,说不定哪天,我就去了。”
说到最后,只剩下钱仲谋一声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