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天，许淳就收到了新的信。
“爸妈”寄来的。
这次他们不要钱了。
他们要许淳帮姜胜上一中。
「要帮吗？」
许淳随意的将信纸揉碎丢开，戏谑的望着我。
「当然不。」
我很清楚姜胜这个人的德行。
他好吃懒做，总想着不劳而获。
毕竟有这么一个豪门姐姐，完全够他啃一辈子。
可要是没人让他啃了呢？
我轻笑，走进眼前熟悉的房间。
今天过节，他们一家人坐在桌前其乐融融。
见我进来，几人皆是一惊。
我没死成。
这一家人真的挺失望的。
半晌，妈妈才讪讪开口：「姜楠？你…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还温馨的房间，气氛却突然诡异起来。
我摊开双手，对着她嫣然一笑：「这里不是我“家”吗？」
「难道爸妈，不想要我回“家”吗？」
我故意咬重“家”字，热切的望着妈妈，却发现她整个人颤抖的厉害，筷子都脱手摔到了地上。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是现在恶鬼不爱敲门了。
恶鬼会直接杀进来。
我踩着精致的皮鞋，踢踏踢踏走进屋子。
姜胜见状，摔了筷子，气势汹汹的上前拦住我。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别这么大火气嘛。」
我拿着包裹的手狠狠一甩，重重击到姜胜昨天被我踩的青紫的手上，叫他痛的顿时后退几步。
「你tm…」
望着他吃痛而扭曲的脸，我心情大好，将包裹丢给他，故意问：
「你怎么不接着？这可是我为了昨天的事给你赔罪特意买来的switch，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吗？」
姜胜赶紧抢着上前接过游戏机，眼神柔和几分，又死要面子的对我喝道：「你闭嘴…」
我轻笑，瞥见爸妈惊愕的表情，我就知道姜胜没把昨天的事情说出去。
他嫌丢人。
而刚刚还坐在椅子上心虚的妈妈这会儿立刻暴起，上来就抢姜胜手上的游戏机，对着我大骂：
「姜胜就要中考了你还送他游戏机？你安的什么心！」
「哦？」
我斜斜扫她一眼，随意道：「他不要？那还给我啊。」
我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激怒了姜胜。
「你tm少管我！」
他为了护住怀里的switch，猛地将妈妈推开，力道太大，让她整个人撞在了餐桌上，刚做好的一桌子饭菜顿时翻的翻倒的倒乱成一摊。
姜胜早被他们惯坏了，毫不愧疚，甚至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急个屁，玩个游戏会死吗？」
「反正许淳不是会帮我上一中吗？」
哦呀，自爆了。
见我收了笑脸，姜胜愈发得意起来，狂妄的笑起来：「哼，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老子马上就能读一中了…」
「姜胜！」
这时候一直低头不语的爸爸终于发声了。
他站起身来，狠狠瞪了姜胜一眼，又看向我，放轻了语气：
「姜楠，你是在记恨我们没去医院看你吗？」
提起这件事，屋内顿时死一般寂静。
「是爸爸对不起你，当时没拉住你，不然，我们一家人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爸一直很挂念你，但又很愧疚，不好意思去看你…」
说着，他走到我面前，作势要往地上跪。
「爸是很没出息，没能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姜楠，爸对不起你…」
他僵在半空半天，手伸到我跟前，半晌没跪下去。
哈，什么啊？在等我扶他吗？
我差点笑出声。
有些人性隐晦的幽暗，是通过贬低自己来把愧疚放在对方身上，来操纵对方放弃提出要求。
这本事真是被他玩出花了。
放在以前，我可能的确会心疼他的辛苦操劳，上前扶他，
可在他亲手将我推向死亡后的如今——
我抬手往他肩膀上一戳，他便因为重心不稳，扑通一下，真正跪在我面前了。
他只惊讶了一瞬，下一秒又变成了刚才那副愧疚的慈父模样，继续试图让我良心发现：「这样能让你舒心吗？」
可是和我所受的委屈与不公相比，和许淳在许家如履薄冰的十年相比，你下个跪又算得了什么？
我终于大笑出声：「不能。」
「不想知道我今天回来给你们带了什么礼物吗？」
我将许淳原本要寄给他们的信件甩到地上。
“妈妈”不顾满身油污，激动的扑上前，拆开信封，两眼瞪的溜圆，面色苍白：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不答应呢？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恶心一家人围在一起自习研读那封信，满眼不可置信。
被粗暴扯开的信上赫然呈着“做不到”三个大字。
姜胜年纪最小，也最先绷不住，大声叫嚷起来：「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上一中！我跟二班崔舍打了赌的！」
「你们想想办法啊！」
「不对，这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姜胜凄厉的哭嚷中，妈妈率先反应过来，疯了似的朝我扑过来：
「是你，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现在才知道，太晚了呀…」
我避开她甩来的手臂，后退几步，一个闪身迅速打开屋门。
外边，裹挟着厂房刺鼻油漆味的风越过我，灌进狭窄的房间。
屋外来往的人见铁门猛然打开，纷纷伸着脖子往里瞟。
外人尖锐的目光将本来面目狰狞朝我扑来的妈妈定在原地。
我笑着伸出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然后指了指头顶上的摄像头，继续道：「小心，这里可不是荒无人烟的公路」
「会犯法的～」
8
那次以后我倒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
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我落后了班级复习进度很多。
我坦诚的告诉许淳我跟不上班级进度，她立刻就给我安排了最好的老师补习。
记忆是躺在脑海深处的一扇大门。
你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的那些知识，其实都默默守候在那扇大门后。
等待你找到钥匙，拧开生锈的锁。
那些知识便会顺着记忆重新回到你的脑海，成为你的底气。
期间姜胜还来找过许淳几次，可每次都被拦在校门外，连她的影子都见不着。
恶心一家人终于有点慌了。
姜胜尝试来找我，我来者不拒，但话里话外全是故意拱火：「爸妈也真是的，怎么不让你也来一中上学啊？」
「我看人家崔佳父母都在这边买学区房了。」
姜胜跟崔佳，向来不对付。
果然，不出三日，许淳就收到了无数封威胁恐吓信，不过全都被我收起来，当证据存了起来。
斗智斗勇间，时间很快过去。
二模我考了年级第二百三十。
在这所学霸云集的学校，我的成绩显得有些排不上号。
但复习一个月能考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
排名出来那天，正好是许淳18岁生日。
许家将生日宴办的很隆重。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站在许淳身侧，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正举杯与来宾交谈，儒雅随和。
我脑中不自觉的开始想。
要是当年我没有被他们调换，这一切的拥有者是不是就会是我？
我是不是就不会在琐事中成长，不用扛起本来不属于我的压力，不用被推到马路中央，仰视货车炫目的车灯，孤独的在病床上昏迷，一月又一月？
回过头，我在一众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我的“爸妈”。
昏黄的灯光照进那两双混浊的眼，穿过人群，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终于要来了吗？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9
片刻后，我惊奇的发现，本该从现在宴会上的主角许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扫视全场，“爸妈”的身影也不约而同的消失了。
再看混迹在一中学生堆里泰然自若的姜胜，这会眼神有意无意往楼上许淳的私人休息室瞟。
我立刻会意，绕过人群，来到许夫人身边，故作焦急的问：「阿姨，许淳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呀？我怎么看她一个人回房间休息了？」
望着那张与我五分相似的脸，我一愣，许夫人也一愣。
下一瞬，她又焦急的望向楼上，礼貌道：
「这样吗？我去看看她。」
随即转身，步履匆匆的往楼上走。
不远处，姜胜见状立刻急了。
告别了几个跟他聊天的一中学生，慌慌张张往这边跑。
动作这么快，是想给他们通风报信吗？
那我怎么能如你心意。
「啊！」
擦过我身边时，我惊叫一声，往前面一摔。
「同学，你没事吧？」
许夫人见状，立刻折回来扶我。
这一下顿时让众人目光都汇聚在姜胜身上，叫他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面子挂不住，指着我为自己辩驳：「我草，装什么装？我根本没碰到你好不好！」
许夫人扫他一眼，转身扶我起来：「慢点，没事吧？」
我摇摇头，微笑着为他辩驳：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姜胜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我继续问：
「只是不知道，这位同学到楼上来是干嘛呢？」
众所周知，楼上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休息区域。
他这样急匆匆往上跑，很难不惹人怀疑。
许夫人脸色微变，冷眼看着他，似乎是在给他机会解释。
姜胜胡乱挠了挠头发，扯了个理由：「我…我就随便逛逛…」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经常来这种宴会吗，难道这种规矩都不懂吗？」
「我刚才就怀疑了，我在学校从没听说过你，你真的是一中学生吗？」
「对啊，你不是说自己成绩很好吗？我刚刚怎么没在榜上找到你的名字？」
刚刚跟他聊天的几个一中学生一连串的质问扎的姜胜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不敢抬头，只能捏着拳，尴尬的喊出一句：「老子…哦不，我是一中的，我马上就会是了！」
底下窃窃私语不绝。
可我没打算跟他在这耗时间。
我的目的只是防止他通风报信而已。
于是我转头对许夫人说：「阿姨，算了吧，看许淳要紧。」
她点点头，继续往楼上走去。
宴席继续进行。
而姜胜只能站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懊恼的将头发揉的稀乱。
休息室的门没关紧。
许夫人有些着急，上去就要推门，被我拦住。
「阿姨等一下，里面好像有别人。」
她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我停下，一同听墙角。
「许淳，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这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吗？」
休息室里，“妈妈”夹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爸妈皱纹随着呼吸起伏刻入皮肤。
而许淳背对着他们，僵直的站着，半晌才开口：「我说过了，这个忙帮不了。」
「好，我看你翅膀是真的硬了！」
爸爸的手往桌上狠狠一拍，震的桌上的酒水倾倒。
「他可是你亲弟弟，以后我跟你爸老了，可是要靠他养老送终的！」
「你现在过着这么好的日子，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上着最好的学校，就可以忘本了吗？」
「要是没有我们，你哪来的这种福气！」
听到这里，许淳咬牙切齿，将手上端着的高脚杯往地上一摔，四溅的酒水将二人逼得后退几步。
「还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你们出去，不然我要喊人了。」
许淳强硬的态度让他们决定转变战术。
爸爸踢了踢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沉声道：「许淳，你得知道自己的定位」
「如果不帮我们，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我们会公布一切。」
「你想失去这一切吗？」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爸！」
身后，姜胜跑的气喘吁吁将门一摔，我和许夫人顿时暴露在三人视野中。
这一摔，终于终结了他们的谈话。
我下意识望向许夫人，却看见她面神色冷峻，黑色的高跟鞋平静的走过被红酒浸泡的地板，来到许淳旁边，拉起她的手，冷眼望向穿着朴素的爸妈。
「几位既然来了，便是我许家的客人」
「可若是不知廉耻，威胁我的女儿」
「那便会是仇人。」
上位者强横的气场顿时压住了爸妈的嚣张气焰。
几个安保立刻冲上了楼，押着他们往外走。
二人这会儿再也不敢造次，带着浓重警告意味的狠狠瞪了一眼许淳：「你会后悔的。」
许夫人没再管他们，十分紧张的检查起许淳的手，看了又看。
「小淳，有没有伤到哪里？」
许淳摇了摇头，又看向我。
我回避了她的眼神，转身向外走去。
抬头望向苍青天空，今夜月色正好。
可惜注定不会太平。
10
宴会顺利进行着，恶心一家人却已经不见。
终于被被赶走了吗？
我不敢确定。
许淳仍然没有出现。
我小口小口抿着红酒，看着大厅歌舞不停，心里却生出一丝疲惫。
许夫人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对付恶心一家人呢？
若是直接将事实告诉许家，许淳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正想着，突然有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子恭敬的递给我一杯果汁：「姜小姐，这是许小姐为您要的解酒果汁，请您去天台一叙。」
「知道了。」
我无语的接过果汁，心里暗暗吐槽。
今天我也十八岁了，成年人可以喝酒的好吧！
……
这里是许氏集团临时包下的场所，一个古镇主题色彩的酒店。
推开门，天台上空荡荡一片，只有几个穿着古装的雕塑静默在风中，掉色的眼珠子看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人还没到吗？我来的已经很慢了啊。
不对！
我赶忙拿起手机，迅速打开了…
唔！！！
下一刻，我的手机被打掉，一双有力的手拿着帕子，捂住我口鼻，几秒后，我失去了意识。
……
再睁眼，我是被风冷醒的。
我整个人被死死压在天台边缘，半边身子悬在空中。
这里是六楼，少说有十七八米，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我整个人才被拉了起来，看清了眼前的场面。
许淳跑的气喘吁吁，边喘边喊：「停下…停下！你们这群疯子！」
不出我所料，恶心一家人还是没放弃。
妈妈从爸爸手中交接工作，继续将我按到天台边缘。
他们神色癫狂，冲着许淳竖起一根浮肿的手指：「小淳啊，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口才这方面，还是爸爸更好些。
他一步步朝着许淳靠近，继续述说他的计划：「现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你是假千金的只有我们几个人了」
「但我们是一家人，是最亲的人，我们，永远不会出卖你」
「现在，只要你点头」
「我们把她，就这么轻轻这么一推」
他比了一个推人的姿势，狂笑起来。
「这样，永远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你就永远是许家的真千金了！」
「你们这是谋杀，是犯罪！」
许淳头发在风中凌乱，声音却异常的铿锵有力。
岂料对方却抛来一句：「说她压力过大自杀不就好了？」
「这点小事，以许家的实力不会办不到吧？」
想的很周全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顿时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亲爱的爸爸妈妈，杀了我一次不够，还想杀第二次吗？」
「可是杀了我怎么办？许淳没有了我做威胁，要是不听你们的话怎么办啊？」
「敢试试吗？敢把我推下去吗？哈哈哈哈…」
我的头发被狠狠揪起来，身体悬空的部分又多了几公分。
「真以为不敢杀你？」
我死死瞪着他，即使被擒住也不甘示弱。
许淳终于冷静下来，顺着我的话，继续对二人猛攻：「今天我能悄无声息的配合你们让她去死，日后就能悄无声息的让姜胜死！」
听到姜胜，妈妈顿时紧张的颤抖起来，钳着我的手松了几分。
「不…不行！」
爸爸倒是沉得住气，脸上仍旧挂着亲和的笑容，一步步朝着许淳走去：「许淳，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啊！」
「爸妈没出息，混在最底层，不想你和你弟弟步后尘，这才将你送到许家呀，你不能不管我们！」
又来了。
同一套路用多了，让人免疫。
我冷哼道：「话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想靠许家不劳而获吗？」
「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我们的人生，这就是你所谓的“为她好”」
「真恶心，活着都浪费空气。」
我还有心情骂人，许淳却已经急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当初你们把她推到公路上，想制造她意外车祸身亡的假象，是我救了她」
「我现在只想把一切还给她，就算她死了，我也会将实情公之于众！」
她抬起头，大声道：「所以，放了她！」
可是，爸爸好像只听到了话的前半部分。
他讷讷点头，大喝道：「你这蠢货！」
「要是那时候她就死了，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我儿姜胜的前途，都是你给毁的！我们姜家的福气都被你败光了！」
爸爸呵呵笑起来，冷风灌进牙齿，蹦出让人一听就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你不就是笃定我不敢杀她吗？」
他一把将发抖的妈妈推开，扼住我的脖子，让我背对着他们，面朝眼前，目测离我有二十几米高的地面。
「那既然你这么在乎她的生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答应永远听我们的话，我就放了她」
「不答应，我就推她下去！」
「选吧」
我没法扭过头，但感觉许淳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背上。
她一定万分纠结吧。
一句话不说，肯定是哭的不成样子了。
我想着，抬起冻僵的手臂，在冷风中艰难的挥舞。
「喂，许淳，你别管我了！」
「以后，你要好好做自己！」
「3」
「这条命是你给我捡回来的」
「2」
「现在」
「1」
「还你了。」
我从天台上纵身一跃，扑向寂寥的黑夜。
11
坠落——
天旋地转。
「别哭了别哭了真的活着…」
「我不就是中二了一下吗，不至于吧。」
…
那时，我当然不是自寻死路。
扑下来后，我跌入巨大的救生垫中。
于是，我再一次捡回一条命。
许淳知道我没死，抱着我不肯撒手，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
转头，我看见爸妈被几个警察押着往警车上走。
我坐起身来，亲切的打了个招呼：「嗨，亲爱的爸爸妈妈，带手铐的感觉怎么样？」
见他们不回话，我继续道：「其实刚才，我差点就真的死了…」
听到这话，爸爸眼神凛然，恶狠狠瞪着我：「什么意思？」
败北之师，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与成功只差毫厘。
「天台上对峙那么久，你随时可以将我推下去的，」
「可我在等救生垫，你在等什么呢？」
他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与不甘，又很快黯淡。
被押上警车前，他还不忘回头，咒骂许淳：「这下开心了？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
「安心的滚去坐牢吧，死人渣。」
清丽的女声从我们身后传来。
是许夫人。
下一刻，我和许淳一同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的孩子，都非常棒。」
许淳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闭上眼，在许淳的哭声中，思绪跳转回从前。
12
躺在病床上的三个月，每次意识苏醒，都是因为听到某个女孩的呢喃。
「全身上下十几处骨折，肺都快被扎穿了，喂，你是不是傻，我晚来一秒，你都会真的死掉唉。」
「无聊无聊好无聊，这道题怎么解好呢？姜楠你不是学霸吗，起来教教我呗？」
「他们又给我寄信了，每次都要那么多钱，却在你面前哭穷，还不给你交学费，真恶心…」
「当许家千金确实很爽很痛快，众星捧月的感觉也不错，可是一想到我抢了你的一切，还害的你过得那么惨，差点命都没了，我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个ICU病房空荡荡冷冰冰的，我一个人说话真没意思…」
「求求你快醒来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冰冷的ICU病房里，只有那一丝手心传来的温热，和常伴耳畔的碎碎念，陪着我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再睁眼，我捧起许淳哭的花猫一般的脸，胡乱揉搓几下，撑着她的嘴角，咧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都是成年人了，许淳，不许哭了！」
「生日快乐」
她哭着回抱住我，小声道：「生日快乐，姜楠。」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在十八岁的第一天，
我们终于战胜了命运。
我们会有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