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两次开颅手术后,我侥幸活了下来。
但我坚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只是穿到了平行世界。
要不然,宠女如命的爸妈怎么会如此待我。
住院三月,我只见过他们一次,出院回家时候,又差点被赶出去。
爸爸说:“造孽啊,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我回:“同意,你这种德性,怎么可能是我的爹。求你别抹黑我亲爹!”
妈妈说:“阿沅,你妹妹父母双亡,是真的很可怜,你为什么不能让让她呢?”
我回:“有爹有妈,还不如没爹没妈,我真的很可怜我自己。妹妹想让我可怜,行啊,排队,排我身后就好。”
1
经历两次开颅手术后,我侥幸活了下来。
但清楚记得,推我下楼的是寄居在我家中多年的堂妹宋楚楚。
我想,爸妈一向宠爱我,肯定是要把堂妹赶出去的。
诡异的是,爸爸口口声声指责我是杀人凶手,勒令我给宋楚楚道歉。
“???”
我惊,一向自诩为女儿奴的爸爸居然对我说重话。
还是在我手术后、身体未曾恢复的情况下。
我弱弱地问:“请问,你是宋建国吗?”
爸爸气得青筋抽抽,满脸狰狞。
并且,他很没礼貌,拿着手指不断隔空戳我,言语更加粗鲁过分。
“别以为你做完了手术,就可以装傻!你还好端端的,楚楚她双臂骨折,右手手掌粉碎性骨折,这辈子都别想画画了!她,她的梦想是当上画家啊,还想在世界开画展,她还那么有天赋……”
爸爸越说越伤心,浑然不听我的解释。
但,我才是受害者!
宋楚楚是推我下楼后自己跳下来的。
最为要紧的是,我的亲爸爸,为什么一直在给别人的女儿鸣不平?!
2
爸爸摔门离开后,妈妈给我送了点吃的,但同样态度冷淡。
此后住院三个月,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同时,我的手机上,出现了如此词条。
——这个世上有平行世界吗?
——一觉醒来,父母性情大变。
——女儿重病住院,父母不来探望正常吗?
3
在医生确认没事后,我出院回家了。
步入客厅时,我看到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爸爸儒雅,妈妈温柔,穿着白裙的女孩纤弱娇俏,对着父母撒娇。
这一幕,我觉得好刺眼。
摸了摸后脑勺,指尖触感狰狞,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正要转身上楼。
“你还有脸回来,快点来向你妹妹道歉!”
我惊,转身,回问。
“我在手机上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当初是她推我下楼,她才是杀人犯。我住院时,你阻止我报警调查就算了,我现在才刚回来,你不关心两句,就逼我给杀人犯道歉。你还是我亲爹吗?”
儒雅温和尽数消失,爸爸脸黑,气得拍桌。
“我不是你爹,谁是?”
“造孽啊,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我回:“同意,你这种德性,怎么可能是我的爹。求你别抹黑我亲爹!”
后脑已经隐隐作痛,我懒得跟他掰扯。
不是发自内心的父爱母爱,通过委曲求全或者哭诉讨来、争取来的爱,实在是没有意思。
我摘下帽子,露出后脑勺的伤。
“现在,你还要跟我吵吗?”
场面果然安静。
我转身要上楼时,听到堂妹宋楚楚的话。
“阿沅,伯伯也是为你好,你别这样对他,他会伤心的。”
“阿沅你可以不道歉的,我这辈子画不了画也没关系,我只要家里和谐。”
下一瞬,爸爸拍桌,指着我怒吼。
“滚,你马上给老子滚出去。不就做个手术,又没死,别在我这里装可怜。”
4
妈妈连忙阻止爸爸,强调我手术中的危险,爸爸面上似乎有些后悔,我看清他眼底的动容,但他没道歉,更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
我很失望。
同时,失去父母、从小寄养在我家的堂妹宋楚楚,不断关心着我亲爸。
爸爸反而替我向她道歉,宋楚楚娇弱着接受,爸爸颇为熨帖。
于是气氛和谐。
好一派父慈女孝。
宋楚楚转过头,向我得意一笑,十分挑衅。
我同样回以灿烂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大牙。
她反而尤其惊诧,目光愣住,久久反应不过来。
我翻了个白眼,当我看不出她是在惹我生气,想惹我跟爸爸吵架,然后,她就可以借我亲爹之手把我赶出去。
当我看不明白?
我的段位没那么低好吗?
妈妈拉着我上楼,细细关心,絮絮嘱咐,一派母爱如海的样子,不似作假。
房间门一关上的瞬间,我拉住妈妈的手。
“妈,爸爸他欺负我,你管管他。宋楚楚这种绿茶样,那么明显的挑拨,爸爸做生意的看不出来吗?他是不是傻……”
“阿沅!你够了!你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你就不能像楚楚那样顺着他点吗?”
霎时间,我不由呆滞。
听着妈妈教育我的话,声音温柔,目光里全是我。
但,说出的话,为何都是向着宋楚楚的。
我的心,越来越冷。
我不断对自己说,这不是我亲妈!
这不是!
我一定是穿到了平行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强逼自己恢复了冷静。
忽然。
妈妈说:“阿沅,你妹妹父母双亡,是真的很可怜,你为什么不能让让她呢?”
我冷漠回应,也替手术前这个世界的“我”回应。
“有爹有妈,还不如没爹没妈,我真的很可怜‘我’自己。妹妹想让我可怜,行啊,排队,排我身后就好。”
5
我承认,手术对智商的影响还是有的。
至少,我对事情的判断没有以前精准了。
回家后的这些天,妈妈对我嘘寒问暖,各种体贴照顾。
跟以前是一样的。
三天前,爸爸向我道歉,也开始慰问关心,塞了十倍零花钱。
他身体不太好,不想去医院,我劝着他哄着他去。
家里的氛围,越来越和谐,渐渐与我记忆中的家重合。
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
直到现在,我听到这么一番话。
这些天的父母关爱跟享受,就像是一大巴掌一样,直接呼扇在我脸上。
“你妹妹需要休养,她喜欢山河那个庄园,你是经营画展的,审美一定不错。你妹妹要求高,你把别墅好好装修一样,在生日那天把别墅产权送给她。”
我多年的养气功夫,差点碎了个干净。
山河榕园,占地几个公顷,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去世的奶奶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每年都要去那里住上几月,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而这些,爸爸是知道的。
当我提出质问后,得来的又是一番教训。
爸爸结尾的是这句话:“你害楚楚那么多,她都没计较,不就一个庄园吗?”
我气红了眼,情绪动荡,后脑勺又隐隐作痛。
未见爸爸半分怜惜,反而被他嘲笑。
“我就知道你要装头疼,阿沅,你现在太上不了台面了。”
这话,令我冷静。
6
我看向角落露出的白色裙角。
“听到没,别那么上不了台面,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东西。抢我的东西很有趣对不对。”
宋楚楚从角落走出,脸色阴暗,双目狠毒。
我俏皮一笑:“就是不给你,哈哈,没想到吧。”
宋楚楚忽然哭了起来,爸爸去安慰。
“伯伯,我知道我没爸没妈,从小就受人欺负。是伯伯伯母养大我的,我早就把伯伯伯母当成我的爸爸妈妈,把阿沅当成我亲姐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说我!”
爸爸仿佛最受不了这一招,脱口而出。
“别哭别哭,伯伯给你买一个,你是我跟你伯母亲手带大的,跟女儿一模一样。”
爸爸瞥了我一眼,对宋楚楚很是温柔道:“我的钱以后都是你的。”
“真的吗?不,还是不了,阿沅生气了怎么办?”
“过段时间就去做公证。”
宋楚楚向我走来,话语中是道歉,面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在我耳边细声,声音很低。
“宋沅,怎么办,你爸爸不要你了,还要把他财产留给我。你这个独生女真的好可怜啊。”
我大声回应:“要我给你们介绍最好的律师吗?毕竟爷爷奶奶把大半遗产都留给了我,堂妹的亲爸亲妈去的早,也没给他们可怜的女儿留下什么。爸爸你一定要把财产都给堂妹,千万不要是说笑,千万不是想拿钱控制我、逼我低头。”
最后几句,显然是说穿了爸爸的真实打算。
我一字一顿:“那样,我就真瞧不起爸爸了。”
然后,我真的被赶出了家门。
爸爸没去做公证,倒是花了好大一笔钱购置了个占地颇广的二手别墅。
同时,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上,平均一天三条,都是宋楚楚的拍照炫耀。
她也时不时打电话向我表达各种优越感。
7
我统统无视。
爷爷说过:别人给你的,或者你耍心机讨来的,都不如你真刀真枪干来的。
我一直如此贯彻执行。
重新回到私人画展展厅,我的表现令藤姐赞叹不断。
藤姐,发小兼合伙人,被我封为人间第一戏精。
我回去后,最常听到她的话是这样的。
“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雷厉风行,太酷啦。”
“要不是你爱好、习惯跟做事细节都跟以前一样,我几乎都以为你被人穿了。”
“开颅手术那么厉害吗?弄得我也想去做了。”
我回以“照顾人间智障”的关爱眼神。
我花了三个月,成功抢下了国际新锐画家三年的展出约。
多方观察考察之后,也签了两个新人画家,准备全力培养他们。
期间,藤姐在家里不断吹嘘我,她的爸爸特地打电话去给我爸。
得来的却是我爸的嘲讽。
“她又不像楚楚那么有天赋,眼光有限,只是表面努力而已,成不了大事。”
半月后,新锐画家展出大获成功。
他在画展上极力渲染我的付出与努力,哭着拉着我的手说感谢。
我回抱了他。
这一段莫名其妙在网上走红,居然还有人磕我俩的CP。
国外熟人也来调笑我。
真的是奇奇怪怪。
但,无可辩驳的是,我的能力在行业内被大力认可,风头一时无两。
期间,妈妈来探望我。
“阿沅,我就知道你很棒,其实你爸爸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只是他这人嘴硬。”
“当初,我跟你爸一直以为你是装的,以为这又是你想出的争宠的新人设……没想到开颅手术对人的影响那么大,阿沅啊,看到你成功,妈妈真的很高兴,但我真的更喜欢之前的你。”
8
我从藤姐的口中,知道了手术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唯唯诺诺,自卑敏感,讨好人格,容易自我怀疑。
虽然做事很强,行动力高,但性格内敛且脆弱,并不被发小跟同行看好。
以前的“我”,显然是十分好掌控的。
这样的“我”,相比于更加被偏爱的宋楚楚,显然也并不得爸妈真正的欢心。
所以妈妈的话,我并没有放心上。
某天,爸爸纡尊降贵,亲自来见我。
简单寒暄后,下令道:“你妹妹现在不能画画了,最近她天天哭,但是她之前留下了很多作品。你这次办得画展很成功,我的那些生意伙伴夸你很多次了,既然这样,你给楚楚也办个画展吧。格局、规格、规模都要最好最大的。”
我笑着请他离开。
尽管我面上冷静,心里还是疼,也好几天睡不着觉。
为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的“我”,不是他宋建国的女儿吗?
难道那些关心跟爱,都是假的吗?
或许,爱是真的,不关心也是真的。
没有谁规定,父母一定要爱护、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
我本以为这事就结束了。
但接下去的一个月,和我有往来的合作方都格外不顺。
资金流被卡了。
约好的展出日子被人抢了。
新签下的新人画家私事被曝出,经历全网网爆。
……
一切林林总总,背后都指向一个人——我爸。
宋楚楚先给我打了电话:“哈哈哈,宋沅,这些天过得好吗?晚上睡得着吗?谁让你不肯给我办画展的,你乖乖听话,我就去跟伯伯说,让他别针对你怎么样?”
“伯伯那么喜欢我,会听我的。”
我没好气怼:“宋楚楚,你是绿茶,你不是智障。”
“你真以为我爸是宠爱你才对付我吗?他是为了逼我低头,是为了控制我,让我乖乖听话。小叔小婶去世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他们的优秀基因在你这里就失效了。”
安静了许久。
我隐约听到手机对面的打砸声。
当我要挂机时,宋楚楚又说了这么番话。
“你也没说错,但从小到大,但伯伯伯母是把我当亲生女儿养的。”
“宋沅,我俩生日只差三天,伯伯为我俩一起庆祝。哈哈哈,你永远只能在我的生日上吃你的蛋糕。”
“当初,你画画也是拿了不少奖的,可伯伯却不允许你大学学画画,说你不行,你才改了专业的。”
“我俩一起看上的男人,伯伯更喜欢我,所以阻止你们在一起。我没得到韩征,但你也没得到啊,哈哈哈!”
9
我挂掉了电话。
心中万分震惊。
在我的记忆里,宋楚楚跟我一起过生日,是没错。
可是是她来迁就我的生日。
我的大学专业的确不是美术。
但爸爸是极力建议我去学美术的,是我想继承爷爷意志,才转了经管。
还有韩征……
后脑勺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我几乎站不稳。
恍惚中,藤姐向我跑来。
昏倒前,我口中喃喃:“韩征……韩征……”
是我不要他的。
不是爸爸不让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