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禁地向来是南疆之中的一个谜团,每一个从中走出的大祭司都对此讳莫如深,但是无可否认的是,从禁地之中活着走出来的历任大祭司,都是整个南疆的最强者,他们能够不依靠药草就让大多数的蛊虫俯首称臣,或许是因为他们在禁地之中在遭遇,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得到历练之后身上有了什么特别变化。
但是这些对于现在的裴青然一行人来说都毫无帮助。南疆大祭司能够从禁地之中经历了历练而后活着全身而退,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他们本身对于禁地之中的危险有一定的了解——他们的师父总会告知一二,而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本就已经学习了不少的蛊术,自然会对这禁地之中和“蛊”有关系的许多危险都有一定的防备。
一路上裴青然不是没有试图伪装自己会那么一丁点的南疆话,然后和这些南疆侍卫套近乎,只可惜这些人都是在巫烨的师父还是南疆大祭司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侍卫的人,他们对于蛊神的信仰和崇拜让他们不会回答裴青然这样的问题。
“别试了。”唐迟终于看不下去了,不动声色的走到了裴青然的身边,低声道,“他们都是南疆大祭司的侍卫,在进入侍卫队之前就在蛊神的祭坛之前发过誓,永不会泄露与大祭司相关的任何秘密。”
“什么都不知道,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是要去送死。”裴青然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凤言秋能有几成把握?”唐迟沉默了一瞬,而后有些好笑的道:“啊……据我所知,他和我兄长的风格很像,他们做事从来不看有几成把握。”
“只看自己是否想要这么去做。”
这么说我浑身上下都更慌了好不好!裴青然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而后叹了口气,道:“束手无策啊。”凤言秋虽说离得不近,但是也没有到完全听不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的地步,闻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唇角,将逸散出来的两声咳嗽给硬是忍了下去,这才开口道:“你在担心什么,方才给你的竹筒呢?你丢出去了么?”
裴青然点了点头,他丢出去了。但是他委实是没有接触过这样子的东西,也并不清楚这个小小的竹筒丢出去之后的效果是什么,只能无辜的看着凤言秋,脸上的表情便是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凤言秋结果了。
只可惜凤言秋并没有好心的给他解释解释这个竹筒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想法,只是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唐迟,道:“夤夜阁不曾有过南疆禁地的相关记载么?”唐迟似乎是在思索,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银色面具遮掩之下叫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是片刻之后他就给出了答案:“没有。”
唐迟的记性向来很好,裴青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凤言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低声道:“你的那个竹筒到底是干什么的?”凤言秋挑眉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一般,而后收获了裴青然一个冷笑,这才淡淡的道:“联络天机阁之中的众人,至于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你没必要知道。”
确实,那是出自于天机阁中的东西,而天机阁神秘飘渺,裴青然若是知道的清楚,反而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这种话说的好听些又无妨……唐迟暗中叹了口气,只觉得凤言秋心性如此,将来定然是要出大问题的。
裴青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凤言秋这么说话的方式了,于是只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南疆的禁地距离南疆神庙其实并不远,甚至于可以说神庙就在禁地的正前方。
禁地的入口处就处于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那道门其实放在裴青然的眼中格外的简陋,不过就是一些雕刻了图腾的石块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仿佛门一样的东西。但就是这样的一个门,就让那些看着健壮的南疆侍卫全都突然止步不前。
“进去。”那侍卫队长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直接伸手按在了凤言秋的肩上,就将他推了一个踉跄,凤言秋自己倒是满面的笑意,只顺着往前走了两步,安安稳稳的站定了,才回过身来,将手拢在袖子里,有些抱怨一般的道:“可真是差点叫我好好摔一跤啊。”
在侍卫队长推那一把的时候,裴青然就已经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阻拦了,只可惜他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和凤言秋并非是什么结伴而行的同伴之类的,硬生生的又顿住了脚步,只觉得这个满嘴不知真假话语的家伙不可取信,但看见凤言秋跌跌撞撞往前两步的时候,又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唐迟冷眼看着,只在有人也想要来推他的时候脚下一错,也不知他是怎么动作的,整个人就好像是幽魂一般出现在了凤言秋的身侧。这不是裴青然第一次见他用唐门的轻功如影随形了,但每一次看见都还是忍不住生出点艳羡来。
他也上前两步走在了他们的身边去,而后转身去看那些过来的侍卫队长,就见那侍卫队长后退了一步,而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盒子来,谨慎的将那小盒子放在了地上。
“别看了,那是大祭司的东西。”唐迟低声说完,自己当先走在了前面。凤言秋现在手无寸铁,也就只能和一些山贼之类的玩意儿打个旗鼓相当,他来应付这南疆禁地,实在是有点太看得起他了。而裴青然的功夫更偏向于轻灵诡变,实力也不如唐迟,这个开路的人自然只能他来做了。
大祭司的东西?裴青然一听就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了,南疆大祭司擅蛊,大祭司给的东西自然也是蛊相关的东西。难怪这所谓禁地的大门周围防卫如此松散,根本就是因为只有要送人来的时候才会暂时性的驱逐周围大祭司所设下的蛊虫。
看来大祭司是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处置他们了,而非是心血来潮,这么一来……看来这所谓南疆的禁地之中,还会比之前他们所预料到的更加危险。裴青然肃然了面色,已然将缠在腰间的长鞭给取了下来。
禁地之中除却植物格外的多,其他的好像和南疆其余地方的密林并无什么区别。唐迟的身上带着他自己简单调配出来的各种药粉和香料,寻常的蛇虫鼠蚁都不敢接近,若是成功走出禁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次……在密林中生活几日的过程而已,裴青然觉得未免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你在想什么,觉得我们就在这南疆密林之中仿佛是在休沐一般的过上几日就能够活着出去了?”凤言秋只看一眼他面上古怪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他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面上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道,“你以为南疆大祭司是皇城之中负责开慈济堂的么?”
裴青然咬了咬自己的牙根,恨恨的道:“好,聪明的三皇子殿下,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凤言秋轻飘飘的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大概人想要表达自己的高深莫测,就总是会将自己想说的话都给憋在肚子里面吧。裴青然这么想着,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那一点聚起来的不满给咽了下去。
而后他瞳孔猛地一缩,抬起手搭在了凤言秋的肩膀上将他往后狠狠地一拽。凤言秋猝不及防,险些跌进裴青然的怀里去,好不容易借着自己尚在的丁点本事站住了,定睛看去,也没忍住蹙眉:“啧……麻烦了。”
从半空中粗壮的树枝之上,露出一双毛茸茸的“手”来,伴随着那双“手”一道的还有吱吱的声音——那显然是一群猴子。但是裴青然可没见过灵犀山庄后山的那些猴子手上会抓着简单制作出来的长矛和大锤。
“这是什么玩意儿?猴子?!”裴青然瞪大了双眼,刚才那一只猴子的手上抓着一个锤头足有人头大小的石锤,正向着刚才凤言秋所站的位置,若是没有裴青然拉的那一把,大概这个时候凤言秋已经被“一击毙命”了。
但是偏生就是他拉着凤言秋往后退的这一步,叫他们现在想要和走在最前面的唐迟汇合变成了一件有点困难的事情。
“该死,我刚才就应该把你往前推。”裴青然握紧了长鞭挡在凤言秋面前,看着那一只只甚至会在自己的头上顶着白骨一般的东西作为自己帽子的“猴子”,咬牙道。凤言秋唔了一声,含笑道:“那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刚才那猴子是从前往后来的这么一锤,若是当真裴青然将他往前推,岂不是叫他去送死。
事已至此,唐迟要过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他的身边围着的可就不是猴子了,而是一丛一丛五彩斑斓的蛇,那些蛇伸展开来至少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长,而身上绚烂的颜色也表明了这些蛇绝对不是什么无毒的小可爱。
他身上还有不少的药粉,那些蛇也不太敢上前,但这么围着,他也实在过来不了。
凤言秋蹙眉思索了片刻,沉声道:“老五,向东南方向,应当会有禁地的出口,你且先行一步,我们随后跟上。”唐迟眉头一皱,就想要拒绝——想也知道,凤言秋和裴青然两个人一道走,到时候恐怕要叫他折回来给两人收尸。
然而他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那群猴子在原地狂躁的叫唤了两声,抄起武器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