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位黑衣妇人从偏厅款款走出,气质高贵、冷艳典雅,一身黑色绸服,端庄大气,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精而不杂的华贵首饰点缀着她的风雅。
那张脸,不是夜微凉!
“幽后,人已带到!”童子向妇人行礼。
“办的不错,下去吧!”幽后挥挥手,仍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态。
噬魂童子走后,幽后款款走下台阶,来到舞倾城面前,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冷冷鄙夷道:
“你就是那鲛人?”
舞倾城不卑不亢,轻点头算是回答,继而冲她挑挑眉:“听说,是我的眼泪帮你恢复自由之身的?”
言外之意,你丫还不谢我?
话落,幽后眉间摸过一丝恼色,噬魂童子终是小孩子管不住嘴,此等秘密,他也说出去了?
“呵,小孩子的话你也信?”按捺住恼怒,她冷冷怼道。
好在舞倾城也没心思纠结这个,遭遇鬼婴,在噬魂童子那里经过灵魂的洗礼后,此刻她反倒感觉一身轻松,便直接问道:
“可我还听说,你想要我的命?”
幽后勾唇一丝冷笑,表情轻蔑,目光却凌厉的稍稍打量了下她:“看起来,你并不在乎生死?”
舞倾城耸耸肩:“为何要在乎?想杀我,就动手吧!”
“有何事冲我来!”尘鹿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对幽后审问,“为何要杀她?她和你有何深仇大恨?”
如此护花,还有那质问的语气,均让幽后感觉十分不爽。
于是,她冲他挑了挑眉:“你似乎比她自己还紧张?你,喜欢她?”
“关你毛事!”尘鹿却直接喷她一鼻子灰,大义凛然道,“总之,我和倾城是一条战线,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哦?是吗?”
幽后冷哼,再度轻蔑斜了一眼他身后的舞倾城,朝尘鹿试探道,
“你这般护她?她可领你的情呢?”
“……”尘鹿被问住,莫名其妙的惊慌起来,“关,关你毛事!”
很奇怪,他不是没听懂幽后话里的弦外之音,和舞倾城之间,他也不是没在别人面前坦坦荡荡的澄清过。
可不知为毛,此时面对幽后,尘鹿竟感觉说不清和倾城之间的友谊;或者说,他有种抵触情绪,不想澄清。
这种感觉就像,母亲怀疑儿子在外和某个女孩有暧昧,然后冷嘲热讽的质问,激发了儿子的烦闷抵触情绪。
但眼前女人的脸,明显不是他母亲夜微凉,所以尘鹿理不清……
而他身后的舞倾城已是身心俱疲,更没心思去理清了。
“尘鹿你退后。”
她轻轻将他从面前拨开,直接面对幽后,异常平静道,
“听着,虽然搞不清和你有什么仇,你为毛要杀我。但都不重要了,想要我的命就快动手!你不会伤害尘鹿的,对吗?”
“呵,本宫和你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仇?”幽后却轻蔑一声冷哼,挑挑眉,道出事实,“想要你命的,也不是本宫。”
这话还把尘舞二人搞懵逼了……
几个意思?
难不成她背后还有主人?那个人才是噬魂童子口中真正的主人?
只感越来越蒙圈,舞倾城也懒得追问究竟,此刻很有点烦躁:
“那到底是谁嘛?叫他出来动手!”
如此急于求死,反让幽后产生兴趣……
“呵呵,急于求死之人,本宫倒第一次见。很好奇啊,你这般求死是为哪般?为你那……冤死的孩儿?”
又特么绕回到这个她不想提及的话题上,舞倾城只感麻木了,仿佛来千桦镇走一趟后,整个身心已被掏空。
“说这些废话作甚?!”她眉间烦闷的皱起,语气却也平静无奈,“总之,趁我还没改主意,你们动手吧!”
话落,幽后竟哈哈笑了起来,叹道:
“孽缘啊,真是孽缘!”
她说着,走回台阶上的的銮椅坐下,平静看着台阶下的二人,语出惊人道,
“殿下,出来吧,人交给你了!”
殿下??
尘舞二人惊诧,抬眼看去……
只见傲寒从偏厅里慢慢走出,黑着脸,像是别人欠他十万八千似的?
话说,他怎么在这里?冥界的入口,之前不是没打开吗?个中缘由,容后文揭晓。
这是那晚大婚后,第一次见傲寒,舞倾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此刻只感莫名的惊慌起来,死去的心又开始不听话的咚咚乱跳,她第一时间垂下眸,躲避目光。
“傲寒?怎么是你?”尘鹿却大惊失色,想起幽后刚才的话,他怒气冲冲朝男人质问,“你搞什么鬼?!”
傲寒对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舞倾城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
“如此求死,你后悔了?”
语气不带任何讽刺和攻击,反而是温柔中透着万般无奈。
女人自是能听懂他在暗示什么,他们的孩子,她亲手做局的流产……
可,又能如何回答?
无语凝噎,她忍住喉咙里的暗涌,轻轻撇过头去不看他。
男人却继续追问:“说,是不是后悔了?”
声音依旧温柔,但口吻不再无奈,却透着凌厉,让人立马能听出他心里压抑的仇火。
所以话落,反而让女人嗤声笑了出来……
“是!我后悔了!”
舞倾城慢慢转过脸来和他对视,一句无限沉重的回答后,她突然抬高声调,激愤控诉,
“后悔让自己小产,后悔失去孩子!无论他有一个怎样禽兽的爹,都不是孩子的错!他应该来到世上,和他母亲一起,远离他那个禽兽的爹!!”
一同咆哮后,她静静等待,等着男人给她一耳光;或者拖她离开,用他惯用的那种方式,继续虐待她。
已做好反抗的准备,她可以求死,但……
决不能再次被他虐待、羞辱!
可傲寒没有!
他只是呆在原地凝视着她,异常平静,除眼角两行泪落下……
许久,他才开口,压制住满腔潮涌,故作淡淡的口吻,问道:“你死了,孩儿就能活过来?”
“别说了!”舞倾城愤然打断,冲他昂了昂下颚,“傲寒,我知道你恨我!想要我命,何不快点动手?拿起你的血龙刀,一刀了结我岂不快哉?!”
恨?
呵……
你只看到我对你的恨,永远看不到我爱你有多深!
男人心里无限苦楚,沉重唏嘘。继而深深吁口气,缓缓朝她面前走近,伸出那双温柔的大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我是恨你……恨你至极!”他双唇颤抖,泪如雨下,抽噎道,“可要我杀你,我怎……怎舍得?”
这话一出,舞倾城的心再度被融化……
手脚瞬间不争气的瘫软,明明该冷冷将他对开,将这个别人的夫君推开。可她就是呆呆没动,任凭胸中和喉间,暗潮翻滚。
她知道,他纵有万般不对,在小产这件事上终是她的错!
她更是知道,这个男人爱她,已经爱到骨子里……
傲寒的这份爱,已远远超过夜无殇,超过最初的靖陌!
可,走到这一步又能怎样?还能破镜重圆?
舞倾城找不到答案,自知命运是一艘巨轮,从来都不由她自己掌舵……和夜无殇,和傲寒,都如此!
见男人迟迟未动手,这时幽后走了下来,用阴狠狠的语气,打断两人之间的沉默。
“殿下若是下不了手,让本宫代劳!!”
说着单手一挥,一道冥光之剑向舞倾城射去。
行动太快,一边的尘鹿来不及反应,与“护花使者”失之交臂……
但无妨!
只见傲寒反应极快,一把拽开舞倾城,将她护在身后。所以,幽后的冥光之剑刺中了男人的心窝,他口吐龙血……
虽然幽后及时收剑了,可依然阻挡不住悲剧的发生。
傲寒似乎同样抱着求死的心态,刚才的护花中,他并未对幽后做出任何反击,任凭自己中剑后,身体缓缓倒下……
“不~~~~~”
舞倾城悲痛欲裂,颤抖的双臂接住他。这一刻的悔恨交加,是前所未有。
她瞬间瞳孔猩红,继而一股强大的暗涌从胸口直冲上来,成功绕过喉间的堵塞,化作两滴血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就在那两血泪要滴落之际,她怀里受重伤的男人将她一把抱紧,颤抖的唇吻上她的美眸。
“不,不许哭……”他声音虚弱无力,口吻却深情坚定,双唇在她眼眶和眉间不停爱抚,“倾城,我爱你,我爱你。”
也许,这是世上最美好,也是最强大的语言。一句“我爱你”,能抹去所有恩怨情仇,包括此刻鲛人眼里的两滴血泪。
惊慌失措的尘鹿跑了过来:“傲寒你怎样了?这,这是何苦呢?”
都看出他刚才的求死之心……
傲寒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躺在女人怀中,握住尘鹿的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交代后事:
“尘鹿,倾城就……就拜托你照顾了。告诉……夜无殇……我失信于他了,不能……不能再照顾倾城。还有……龙族……也,靠你了!”
“傲寒!!”舞倾城一声嘶喊,喉间抽噎得厉害,“别说话,你不能死!是我对不起你,傲寒你挺住!我要救你,我……”
“倾城,”
男人打断,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瞳孔里无限深情,“和你爱过一场,我……知足了。你知我有多……多爱你吗?我娶芷菲是为了……气你,我不爱她……那几天我没救……没去救你,是因为……我被母后……锁在囚室。倾城,我的爱人,原谅我……好吗?”
说着,傲寒口中龙血一飚,眼皮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
“不~~~~”舞倾城声嘶力竭,“我不原谅!你要是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傲寒你挺住,别睡,千万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