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语气里赤果果的讽刺,众人都听出来了,深知来者不善。尤其是素音和夜无殇,只有他俩知道冬儿因“魔女”的推测,对舞倾城有敌意。
所以此时,他俩的心均提了上来,很担心冬儿会乱说。在夜无殇一个眼神的暗示下,素音走过去迎上冬儿,正欲笑笑打圆场把她支开,被冬儿一个手势制止。
只见冬儿挂着一脸的鄙夷,对夜舞二人斜挑暗视,拖长声音不阴不阳的说着:
“我倒要看看,一个人类王子和一个魔女的爱情,能否开花结果?”
话落,众人一惊,尤其是不认识她的尘鹿和紫鸢。
“冬儿!”素音厉声阻止。
紫鸢却难忍暴脾气,冲过去超冬儿大呼小叫:“喂,你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是谁,不重要。”冬儿对她不屑一顾,走到舞倾城身边,目光如炬,继续含沙射影,“重要的是,这里隐藏着一个天下祸患,与生俱来的大魔头!!”
舞倾城倒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冲她挑眉:“哦?敢问是谁?”
冬儿嗤声冷笑,嘴角的弧度更不屑了:“你不是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吗?好,我来告诉你……”
“够了!”
夜无殇打断,忍无可忍。他一个跨步上前,将舞倾城挡在身后,冲冬儿呵斥,
“我们自己的事,毋需你操心!”
讲真,此时对冬儿这种态度,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毕竟都城反攻大获全胜,冬儿和傲寒一样,都是伸了援手的功臣。
可夜无殇认为已没必要去顾忌“过河拆桥”,更没必要再给这个女娲传人留面子。冬儿仅凭自己的臆断,就几次三番攻击舞倾城,这让他不能容忍。
因此,他这一声喝,也让冬儿怒色四起……
“靖陌,你没资格吼我,我又不是你的子民!”冬儿拉长脸,针锋相对道,“同样,你们的情事我懒得管;但这魔女是天下祸患,我女娲一族管定了!”
“女娲一族??”紫鸢和尘鹿惊愕,没想到她来头这么大。
“天下祸患,呵……”
舞倾城却苦笑不已,绕开挡在眼前的男人,走到冬儿面前,冲她挑眉,
“请问,我祸患谁了?他么?”
这个他,自然是指夜无殇。
冬儿顿了顿,写了男人一眼,也冲舞倾城挑眉怼回:“难道不是?”
“呵,笑话!”舞倾城嗤笑,毫不客气反击,“请问他夜无殇是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你凭什么一口断定我祸害他了?”
“休要强词夺理!!”冬儿气急,露出真面目,欲趁机朝她出手,“魔女祸国,我今日就除了你这祸患!!”
舞倾城没有反抗,也不躲闪,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揽住香肩。
夜无殇一个轻盈的旋转,便将舞倾城再度挡在身后,同时大掌也握住了冬儿欲行凶的那只拳头,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想动她,得先过本殿这关!”
冬儿眯起眼缝仇恨瞪着他:“靖陌,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吗?!”
夜无殇波澜不惊:“在下的命,是姑娘救的。想要,随时拿去!”
“你?!”冬儿气得咬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倏地松开拳头甩掉他的手,“无可救药!!”
好一出英雄救美!
本来每个人都很真实,夜无殇的挡刀,和冬儿的恨铁不成钢,都是真情实感流露。可在身后的舞倾城眼里,却偏激的看出另一层含义……
讽刺的掌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是舞倾城在鼓掌!
她冷冷斜视着夜无殇和冬儿二人,字字如针的揭露道:“用不着演戏了!夜无殇,她不想要你的命,想要你的心。”
说最后那句话时,她故意走到夜无殇面前,歪着脑袋冲他极度讽刺的嫣笑。目光看似冰冷,实则犀利的盯着男人瞳孔,窥探着他的反应。
可夜无殇只有惊愕,即便有个“万花丛中过”的臭名声,他也绝想不到冬儿会钟情于他……
最关键,如果真有这份钟情,为毛他没发现?舞倾城却察觉到了?
好在冬儿立马否认。
“胡言乱语!!”她雷霆大怒,“魔女辱我清白,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招!”
说着,一双拳头又欲向舞倾城袭来。
同样被人制止,只不过,这次不止有夜无殇,素音、紫鸢和尘鹿几乎都围了过来。
一时间,众人都站到舞倾城这边,让冬儿顿感自己孤立无援,自然也不好再出手了。
夜无殇见状,当机立断下逐客令,也算给冬儿一个台阶下:“姑娘,我们还有事要谈,不送!”
话落,冬儿丢下一个重重的“哼”,拂袖转身。
走到门口又驻足,背对大家,她冷冷道:“靖陌,你我之间有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今晚戌时,我单独找你!”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很能令人遐想……
众人听罢,均纷纷看向一头雾水、愁眉紧锁的夜无殇;
而舞倾城,则心一凉。
——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皇宫后花园里,舞倾城独自坐在鱼池边,愁眉不展,凝思。
紫鸢轻盈的身影飘了过来,悄悄接近,猝不及防的探出脑袋,冲她眨眼一笑。
“在想什么呢?”
舞倾城被她稍稍惊了下,抛来一个嗔怒的白眼,鸳儿总是这么调皮。深深叹口气,她惆怅道:“我在想冬儿的话……”
紫鸢知道,冬儿不止一句话困扰着舞倾城。除那句拂袖而去的莫名其妙之言外,更有那句“与生俱来的大魔头”。
关于后者,紫鸢不好安慰什么,便坐到舞倾城身边,试探道:“我去,你不会真认为夜少跟她也有一段吧?”
舞倾城顿了顿,不好回答,便扭头看向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能!”紫鸢一口断定。
刚刚和那对兄弟一起晚膳时,她很直白的问过夜无殇,跟冬儿之间是不是那回事?
男人拍着胸脯否定了,还索性一五一十坦白了在冰川为冬儿所救、以及千桦镇被雪妖设局等一系列的事。并说明,他和冬儿之间唯一的交集是无量尺:在冰川,女人用无量尺救了他;回中原后,他用无量尺收了附身于冬儿的雪妖,仅此而已。
所以关于冬儿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夜无殇认为,冬儿意指仍是无量尺。如果舞倾城乱猜了,那纯粹是杞人忧天。
此刻,见紫鸢说得这般笃定,舞倾城眉间皱起,问道:“为什么?”
紫鸢深知,开导感情方面的事,不宜将男人刚才的坦白和盘托出,那样显得干巴,没准舞倾城也不会信。便俏皮一笑,打趣道:
“你想啊,那冬儿都一千多岁了,就算夜少缺女人,能找那样的老妖怪吗?”
此话不假,晚膳时经夜无殇的介绍,紫鸢和尘鹿才得知冬儿原本在冰川守着无量尺,已有千年。
舞倾城扑哧一笑,被她逗乐。可转眼又茫然起来,她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忧伤道:“可你别忘了,冬儿有一张和素音的姐姐,一模一样的脸……”
紫鸢稍稍惊了下,这点她还不知,刚才夜无殇没怎么提到,也不知是忽视了,还是刻意隐瞒。
此刻在舞倾城面前不好纠结这话题,紫鸢便反问:“所以呢?你觉得自己在夜少心里的地位,比不过吟冬?”
“……”女人不语。
那表情,已经说出了心里的答案。
于是,紫鸢深深叹口气,直言道:“倾城,我觉得你变了!”
女人稍稍怔了下,继而强作不以为然:“哦?”
其实心里也认同自己变了,紫鸢一眼看出,便更深刻的把话说开。
“之前的你干脆利落,爱恨分明,敢于争取,也会果断拒绝。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跟龙殿之间拖泥带水,要不是芷菲怀孕,我估计你还断不了;跟夜少之间,疑神疑鬼,没半点自信,还多愁善感?我靠,这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舞倾城吗?”
被闺蜜的真诚之言深深触动,舞倾城知道,紫鸢这番话没半点夸大,字字属实。可她自己,又能怎样?
命运的车轮,永远都不让她掌舵!
深深叹口气,舞倾城无限惆怅:“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紫鸢凑了过来,一脸严肃道:“爱的基础,是信任!!”
“……”舞倾城不语。
想说,她的信任不是没给过男人。从前对夜无殇,即便不知男人被“血缘的误会”困扰,她也是爱得直来直去,毫不退缩;对傲寒,她又何尝没有信任过?
可换来的是什么?夜无殇一次次的隐瞒,傲寒一次次的欺骗!
所以现在,她深深怀疑,世上男人还值不值得女人信任。
紫鸢见她不语,便换个角度,将心比心的劝道:“连我都相信夜少和冬儿之间没啥事,你凭啥就不能信?”
舞倾城稍有被怼住,本想说:因为你不在爱情的围城里,你心里对夜无殇其实不是爱情,你爱的人是死半妖。所以你才能无条件的信任夜无殇和别的女人没什么,就像我也坚信,某半妖和芷菲之间,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发生什么一样。
可又觉得这话题过于沉重,便强颜欢笑的打趣道:
“因为我是魔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