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两个男人的沉默。
疑问就在嘴边,傲寒没勇气开口,怕得到那个令人崩溃的答案:舞倾城的第一个男人,是夜无殇!
不是那什么赝品……
傲寒承认自己是个懦夫,他终是没勇气接受这样的事实:深爱入骨的女人,居然是个不顾伦理的荡妇?
尽管,他知道她不是荡妇,她对伦理的真相一无所知……
许久的沉默后,他才走上前,对夜无殇冷冷丢下一句:
“你应该告诉她,你们的关系!”
说完走进庙里,剩夜无殇独自站在门外,茫然无措……
——
破庙里,舞倾城一直不说话,缩在墙角发呆,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和陪护。她需要时间冷静,需要独处。
傲寒也没管她,此刻不想给她怀抱,认为自己也需要她的一个解释,关于刚才她的失控……
被舞倾城拒绝,尘鹿和紫鸢只好过来安慰流泪的素音。尽管他们也是一头雾水,但此刻也不好再问什么。
风茗在媚眸的照顾下已沉沉睡去,众人的打扰也没让他苏醒。
所以此时,最疑惑的数媚眸,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大家这是怎么了?夜少呢?”
“还在外面呢!”尘鹿回答。
门外夜无殇还呆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眼泪已干。媚眸走近他,小心翼翼问道:
“夜少,发生什么了?”
夜无殇没看她,哽咽问道,“倾城,怎样了?”
“她没事,只是一个人在角落不说话,不让我们陪。”
“帮我把那巫女叫出来,我有话单独跟她说!”
“嗯。”
不一会,素音独自走了出来,冷冷一句:
“找我何事?是要给我族人一个解释吗?”
“对于你姐姐,我很抱歉……”夜无殇眺望远方,忍住心痛,“吟冬的死,是我心里的阴影。是我的错,不怪任何人,姑娘若想报仇,现在就可取我性命!”
“说这些有何用?杀了你,我姐姐就能活过来吗?”素音说着,两行泪又流下来。
“关于巫咒之事,当时在下是迫不得已。但我并无恶意,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无法。巫咒手卷我放在一个秘密地方妥善保存,日后取出定当奉还!”
“迫不得已?”素音激愤,含着泪走上前,无限讽刺的反问,“你让我巫族消沉两年,一蹶不振,只一句迫不得已,就完事?!”
“我若说,当时是受饮天魂之胁迫,逼不得已去偷巫咒,姑娘信吗?”
“他是魔帝,你是魔少主,还不是一丘之貉?!”
“我若真和他同路,你巫族怎会有活口?”夜无殇努力解释道,“这巫咒密语和手卷,饮天魂怎没拿到?而此时,我又怎会被他追杀?”
“你们魔族内部事情,我如何知晓?”
其实素音不是没怀疑过他的立场,但姐姐那件事,她放不下私恨。
“再说了,你若真是迫于无奈,直接来抢巫咒便是!为何还要那样骗我姐姐,那样去伤害她?”
“你姐姐的灵气,无人能比。我自知参不透巫咒密语,只能骗取。况且那段时间,是我情感的一个低谷期,挣扎期。”
夜无殇说着,哽咽起来,“那时的我,想……想报复,正好碰到吟冬,于是……于是就有了那样的荒唐事……”
“荒唐事?”素音愤不欲生,“她对你情深似海,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甚至还为你要背叛族人,背叛圣灵巫女的名节,你却说这是荒唐事?!”
夜无殇却没有被怼住,他深深吸口凉气,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
“可我对她没有情感,只有愧疚!”
他说得平心定气,让人觉得心寒、可怕。
“你?!”素音愤怒到了极点,已无言相对。
“我知你们恨我!但必须如实说,吟冬是个好姑娘,尽管我对她只有愧疚!”
“别说了!”素音愤然打断,“看来倾城姑娘说的没错,魔少主的心不是一般的狠!在你心里,永远不知情是何物,女人在你眼里都是玩偶,都是工具。所以你才认为,和我姐姐那是荒唐之事!”
“不!你错了!”夜无殇义正言辞的否定,语气竟也悲愤起来,“正是因为我爱过,深知情之殇,才会如此狠心。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却只能远远看着她,看着她想我,看着她心里有我,而我却不能和她结合,你们无法明白这种痛苦……”
素音怔住,继而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的是,倾城姑娘?”
夜无殇流泪点头。
“为何你们不能结合?”
“因为她是靖易国王的女儿,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夜无殇忍着痛,一字一顿道。
“什么?”素音张大嘴巴,无限惊诧,“那你是……”
“姑娘,我没有欺骗你姐姐。从头到尾,我都是嫡王子靖陌!!!”夜无殇沉着说道,面若死灰。
“怎,怎可能??”素音不敢相信。
恰逢此时,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你说你是谁?你说你是谁?!”
二人回头,是舞倾城!!!
她一直躲在背后听!
“你……你……怎么出来了?”夜无殇惊慌无措,心急如焚。
只见舞倾城面如死灰,那是一种深深地绝望,像一具僵尸般走向他,声音颤抖: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一向冷静沉着的夜无殇,此时手足无措,变成了哑巴。
这时,屋里的众人除了依旧昏睡的风茗外,都跑了出来。
“倾城,你何时出来的?”尘鹿问道。
看来她是在大家不留意的时候,偷溜出来。
舞倾城不理会他们,绝望的看着夜无殇,身体颤抖得厉害:
“怎么不说话?刚才你说……说你是谁?”
夜无殇依旧不语,不知如何开口,自认为是控制情绪的高手,可在舞倾城面前他却无能为力。
“倾城,别这样!”傲寒怕她出事,忙搂住她的身体,转而又对夜无殇呵斥道,“夜无殇,事已至此,为何还不告诉她实情?”
“实情?”舞倾城一惊,昏暗的双瞳又看向傲寒,“你也知实情,对不对?”
这句话把傲寒问住,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他担心害怕了,只能呆呆点头。
舞倾城浑身颤抖着,又走向紫尘二人,“你们,你们也知道?”
众人不语。
突然,舞倾城再度失控,声嘶力竭的吼道:
“你们都知?就我不知?都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
“是他!是他靖陌,让你们骗我的,对不对?!”她已彻底失控,仍旧没想起来冰川那晚后分别的场景,只因……
落衣倾尽毕生的法力,给女儿做了两次记忆清除!!
第一次是在发现他们“乱/伦”后;
第二次是在赶走赝品夜无殇后,在女儿来中原前;
清楚舞倾城的记忆时,落衣用心良苦,把焦点集中在两个字上:靖陌!
可没想到,这个血淋淋的真相,还是被揭穿了?
此时看着舞倾城面如死灰,双瞳却闪着红光,仿似鲛人的血泪又涌上。紫鸢顿时急了,忙跑上前拉着她的手,焦虑劝道:
“倾城别这样,殿下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这样欺骗我?!就是为我好?!”
舞倾城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仇恨的看着每一个人,顿时体内又涌上一股热流,烧得胸口疼痛难忍。之后速感唇舌干裂,喉咙生烟,又是那魔性翻滚的症状。
也许是魔性来得太过巧合,竟阻止了血泪滴落。很快舞倾城就双眼一黑,倒地晕了过去。
——
夜色渐进。
鲛人仍然昏迷不醒。
紫鸢、媚眸和素音留在庙里照顾昏迷的舞倾城和沉睡的风茗,尘鹿、傲寒和夜无殇在庙外。
没人知道刚才鲛人又是魔性发作,所以并不知她体内的魔性压根没清除干净。也许,永远都没法清除,因为那是与生俱来的!
但心细的夜无殇还是发现了另一件事……
“恕我直言,她左手的疤痕,我看是新伤!”他盯着傲寒,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心,问道,“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那疤痕……”
傲寒不敢看他,那个赌局以及舞倾城的自杀,是他最不愿提及的。
“没事,出了点意外。”只能这样敷衍。
“真的没事?”夜无殇的眼神却紧追不舍。
傲寒倒吸口凉气,目光也不再回避,昂起下颚义正言辞道:
“她是我女人,我自会为她负责,请夜少不必费心!”
沉默。
眼神对峙。
夜无殇在猜测;傲寒在隐藏。
一边的死半妖却焦虑万分:“我说你俩别纠结这些了,反正倾城也没事,现在最重要是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国难当头,再纠结儿女情长,就非大丈夫所为。
夜无殇收回跟傲寒的眼神对峙,将实情道来:
“风茗已将流飒国的形势告知。都城,以及东西南的三座城池,全部沦陷,目前只有北边梅城暂时安全。若梅城再失守,流飒国就亡了!如我猜不错,饮天魂下一步的计划应该会兵分两路,一路攻梅城,一路攻东海!”
“哼,还敢明目张胆攻东海?!”傲寒忿忿接话,心中不以为然。
“我了解饮天魂,他最终目标是一统天下,将各族类都彻底收编,来对抗昆仑山。”夜无殇道。
“就凭他?!”尘鹿嘴一瘪,也有些不屑。
“他不行,鬼魂珠行!”夜无殇郑重其事的提醒道,“鬼魂珠和其他魂珠不同,它可以吸收其他七魂珠的灵力,污染它们,最后将众七魂珠变成它的子珠,由它控制。因此,饮天魂十几年来都在搜集失散的七魂珠,欲用手中的鬼魂珠将它们污染。若是他成功将失散的四颗七魂珠污染,那剩下的石魂珠、仙魂珠和冰魂珠将无力与鬼魂珠对抗!我和他在魔岭斗了十几年,就是为了阻止他的行动。”
半妖被怼住,不语。
傲寒却有疑问:“我听巫女说,毁灭鬼魂珠需要三个条件,七魂珠归位、降魔盏和巫咒,这个你也知道,是吗?”
夜无殇点点头:“土魂珠和木魂珠一直在我这里,巫咒密语我也知晓;而降魔盏和海魂珠也有线索,在那位神秘妇人手中。现在唯一毫无线索的,就是亡魂珠!”
说完,看向尘鹿。
半妖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别看我,我又没线索?若是母后还在世就好了。”
夜无殇犀利的目光又转向傲寒……
龙殿第一时间低头回避,不语。
“龙殿下呢?你可有线索?”夜无殇阴冷问道,语气和眼神中都带着剑。
傲寒顿了顿,继续回避道,“我不知!”
此时在他面前的,若不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两人之间必定爆发战争!
杀母仇人就在眼前,夜无殇已是满腔愤怒,可他必须压制,大敌当前他们不能分裂!
更何况,若是让尘鹿知道真相,他定会将仇恨爆发。尘鹿和傲寒也是兄弟,不能让他们手足相残。
“若是找到谁杀了我们母后,也许就能找到亡魂珠的线索。”不知情的半妖提议。
“……”夜无殇与傲寒依旧目光对峙厮杀着,不语。
“喂,你们在干嘛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尘鹿责怪。
话落,傲寒先收回目光,结束这场眼神的厮杀。
他转过身背对夜无殇,能猜出夜无殇知道是他杀了夜微凉,也知男人此时不会算这笔账……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