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枫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面色全变。
忆霜只觉得怒气直往上涌,她是一个人,不是一样东西,又怎么可能成为彩头?纵然大魏女子的地位再低,她却根本不属于这里的人,也不是谁的财产,谁也没有任何权利能将她据为已有。她淡淡的道:“二皇子可真会说笑,纵然我曾经是名妓,但此刻已是自由身。我也不属于殿下,他也没有权利将我送给谁。”
阳靖那张原本还淡笑的脸,在下一刻立时寒霜一片,如鹰的眼眸里也没有半点温度,在忆霜的话音落罢后,他冷冷的道:“二皇弟的这个彩头要的也太大了些吧!”
阳天嘻嘻笑道:“二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皇兄可把她宝贵的紧,当初为了让父皇同意册封她为太子妃,不惜与父皇翻脸。你此时打她的主意,分明就是割大皇兄的肉嘛!更何况她已是太子妃的身份,又岂能再做为彩头,你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阳枫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茫,看着忆霜道:“薜小姐的姿容,举世无双,我想只要是个男人就极难不对她动心。而皇兄的英武也是人尽皆知,更是我大魏的战神,在父皇众多的皇子中,皇兄是最优秀的。骑马挽弓,机敏无双,我们几个皇子加起来只怕都不是皇兄的对手。而这所谓的彩头,也不过只是说说罢了,于皇兄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薜小姐依旧是皇兄的。”
忆霜淡淡的道:“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她见阳枫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算计,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鄙夷,看来他们兄弟间也并不太和睦。而这阳枫明显极为了解阳靖,说的这一段话摆明的了就是在激阳靖。
阳枫仿似没听到忆霜的话一般,又接着道:“皇兄莫不是在久征拂风城不下,以至于心生胆怯,怕输给我们吧?”
阳靖的眼里冰浓雪厚,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道:“二皇弟用不着用不着激我,她在我的心中就算是拿整片江山来换,我也不会去换。你既然这么想要彩头,不如便用太子之位做彩头吧!”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忆霜不由得回头看了阳靖一眼,只见他的脸上冰冷一片,一股霸气自他的身上飘散而出,他看向阳枫的眼里带着些渺视,还有些狂妄。仿佛今日的这场赌局他是稳操胜券,那狡猾灵敏的白狐不过如捉一只野兔那么容易。
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到得此刻,她终是明白了在他的心中她真的很重要。他一定知道她最讨厌别人决定她的事情,尤其是她的命运。只是阳靖的这个赌注也太大了些,为了她,居然能将太子位拿来做赌注。
她突然想起她曾问过楚莫离的那个问题,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男人永远都是野心勃勃的,当初阳靖为了得到柔兰的支持,答应归晏放了她,虽然最后追了过来,却还是放了手,她一直认为他与楚莫离不会有本质的差别,在他们的心里,江山重要过一切。
楚莫离虽然看起来儒雅若嫡仙,但是却一直以大楚的江山为重,他有太多他放不下的东西,为了大楚的江山,他可以放弃一切的东西,包括她。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那日里他将她送给阳靖的目的,不过是想以她为饵杀了阳靖,收回失去的大片江山。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却永远的失去了她,她不容许她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纵然她的心里曾经有过他也不行。
而阳靖看起来野心勃勃,这些年来他的铁骑踏遍四方,点燃了无数的战火,似要将整片大陆吞并一般。狂妄的行为举止,做事不按常理的出牌的举动,让他赢得了无数次战争,也结下了许多的仇家。为了充盈大魏的国库,还曾做出了与燕轻羽苟且的事情。
只是此刻他所做出来的决定,却和他往日的所作所为相差甚远,忆霜的心里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她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她在他的心里真的比江山更重要吗?
阳靖似感受到她的疑问和目光,原本高高昂起的头也稍稍低了一些,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目光。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或许就是阳靖,永远狂妄的让人猜不到透他的心思。在他的心里,这一场赌局他是赢定了。
她的心莫名的开心起来,这场赌局如何对她而言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是明白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原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原来不是每个男人都要江山,原来在阳靖的心里,她以前对着他胡说八道的那些事情他从来都不介意,原来他真的不介意她与楚莫离成过亲,也不介意她在青楼里呆过。
阳天原来笑嘻嘻的脸立时将笑意撤去,满脸认真的道:“大皇兄,太子之位又岂是能做彩头的,这牵扯到天下江山以及百姓众生,你就算愿意让了,父皇只怕也不会同意!”
明婉的脸色也大变道:“殿下,今日里只是你们兄弟间的一个玩笑罢了,这个彩头实在是太大,不如换一个吧!”她现在有些后悔提出彩头的那个提议来了,若是阳靖真的输掉了太子之位,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了。
阳枫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看着阳靖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那个狂妄自大的皇兄居然会是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父皇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气的加重病情!”
阳靖哈哈一笑道:“二皇弟不用拿父皇来压我!刚才二皇弟提出拿忆霜做彩头的时候,不就是想激我用太子之位做彩头吗?这些年来你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到了此刻又何须再遮遮掩掩。在你的心里,平日里对我只怕还有些不服,认为我不过只是一介武夫罢了,今日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免得你总觉得我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不过是运气罢了。”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嘲笑,风吹过他的衣裳和黑发,愈加显得他张狂无比,那双凌厉的鹰眸,此时微微眯着,冷冷的看着阳枫,阳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阳枫稳了稳心神道:“皇兄的才能,在朝中历来是有目共睹的,我倒不是对你不服,只是觉得你的光茫太盛,让我们诸多兄弟们都失去了展现才华的机会。”他对阳靖的确是不服,但是到了此刻,心里却又莫名的胆怯了起来。只是一想到今日里所做的准备,他的心里又不自觉得踏实了许多。
阳靖眼神里的冷冽更重,嘴角嘲讽更浓,淡淡的道:“难得二皇弟今日里能将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今日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也想知道我的皇弟们到底是人才还是蠢才!”
明婉在旁不由得大急,对忆霜道:“薜小姐,你还是快劝劝殿下吧!此事万万不可!”她知道她的劝说在阳靖面前一向是没有太多效果,不由得转而求忆霜。
忆霜淡淡一笑,回头看了看阳靖道:“殿下做事素来极有分寸,这次敢下这样的彩头,想必也极有信心。明婉也无需过多担心!”
明婉听得忆霜的话,不由得大恨,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马背上干着急。而忆霜见她骑马的动作,便知道看起来柔弱无比的明婉,居然也是武功高手,她上下马的动作轻盈无比,想必轻功不坏。
阳靖轻轻搂了搂忆霜,看了看阳枫和阳天道:“光是杀死白狐只怕是显不出难度,不如这样,谁能先活捉到白狐便算谁赢,时间以日落之前为限,如何?”
阳天问道:“如果在日落之前还捉不到白狐呢?”
阳靖答道:“如果在日落前我们兄弟三人还捉不到白狐的话,那么这场赌局便是平局,没有输赢。”
阳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阳靖冷冷一笑道:“二皇弟的何时变得如此性急呢?”
阳枫刚要辩驳,阳靖又道:“想必是二皇弟怕捉不到白狐,就不能为父皇祈福了,二皇弟的这份孝心实在是让为兄感动。不如就现在开始吧!”
阳枫微微一怔道:“皇兄说的甚有道理!”说罢,一夹马肚,策马便向前奔去。
阳枫一走,阳天便道:“大皇兄,你犯不着跟二皇兄赌这口气,你纵然输了,只怕父皇也不会应允的。太子之位关乎天下苍生,不是儿戏!”
忆霜见阳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是关切,而且神情一本正经,再没有往日的嘻哈调笑,心里不由得对他又有了另一番审视。看起来阳天是站在阳靖这一边的,只是皇子间争位的事情是每朝每代必经的一个过程,有的人善于隐藏。而阳天的心思她一时也猜不出多少来,只是他现在的表现似乎对皇位并不关心,但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阳靖冷冷一哼道:“我今日里若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服气。只是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从我的手里将太子之位抢走。”
阳天急道:“大皇兄,此时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二皇兄今日里敢对着你叫板,肯定是有备而来,那白狐只怕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此时策马离开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以皇兄你的聪慧,又岂会看不出来?”
阳靖哈哈大笑道:“他那点心思,我又岂会不知?昨日里我就已经听闻他在狩猎场中四处埋下陷阱捉到白狐了,只是我也顺手帮他把那白狐给放了,今日里就让我们来个公平的竟争吧!我不想吃亏,也不想占你们的便宜。”
忆霜听得阳靖的话,心里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如果说他是自负的话,那也需要自负的实力。太子之位原本便是他的,这一次这样拿出来当赌注,只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公平,只怕还有其它的打算。更何况,皇位的竟争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阳天听得此话,微微一呆,叹了口气道:“难怪朱太傅会说,整个飞漠城的事情,没有一件能瞒得过大皇兄,我以前以为因为你是他的弟子,他在帮你吹嘘,今日里可算是彻底的知道了。二皇兄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料到却还是在大皇兄的掌控之中。”
阳靖淡淡的道:“只是巧合罢了,三皇弟还不抓紧时间去抓白狐,这一次你也有机会赢得太子之位。”
阳天苦笑道:“大皇兄就不要笑话我了,我有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大皇兄的能力,整个大魏有目共睹,我自认为辅佐你的本事还有,独掌天下治理苍生的的本事可没有。更何况我对皇位也不感兴趣,真做了皇帝那一大堆的规矩都让我心烦,还不如安心的当一个逍遥王爷。”
阳靖哈哈大笑道:“三皇弟,你就只有这点心思?”
阳天正色看着他道:“我的心思有多大,大皇兄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顶着皇子的身份,我更宁愿浪迹江湖,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忆霜淡淡笑道:“三皇子的性格真要去浪迹江湖的话,只怕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阳天眉头微皱,问道:“为什么?”
忆霜浅浅一笑道:“理由很简单,就凭你那一张嘴,一天不得罪好几个人心里便不舒服,时间一长,自然成了江湖上群起而攻之的对像了。”
阳靖忍不住笑道:“忆霜说的太有道理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是先去抓白狐吧!”说罢,轻夹马肚,率先往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