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万计的北凉大军缓步向铁固城进发，仿佛他们早已经得知了大门会打开。
先前与他们拼死战斗的敌军，在这时却只是注视着他们没有在出手进攻。
“哗哗——”
甲片互相摩擦的声音，宛如有风拂过时的树叶。
北凉大军没有干出，铁固城将士们担忧的那种事，他们纪律严明，只是把守住了铁固城各处的要道。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杆，仿佛正在等待谁的到来。
“哒哒哒！”
城门处，除了北凉士兵们的呼吸声外，唯一响起的便是马蹄声。
十名身穿金丝绸披风，铠甲上的每一甲片都雕刻有复杂花纹的骑兵并成两列，缓缓进入城门。
他们身后的是一名身穿金色甲胄，头戴狰狞面具的骑兵。
吴世奇轻轻一跃，飞出八米来到骑兵面前拱手道：“陛下，铁固成已破，全城上下三万名将士，等候陛下调遣！”
北凉皇帝低头看向吴世奇，用古怪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干得很不错，孤会封你为万户侯的，食邑任由你挑选。”
吴世奇面不改色说道：“陛下，我所求之物，并非是万户侯，我只希望你即刻遣大军入关，打向长安！”
“哈哈哈！”北凉皇帝大笑，“你是在命令孤吗？”
吴世奇大惊，他能感觉到，北凉皇帝在说出这话时，周遭数百名北凉悍卒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
恐怕皇帝一声令下，他们便敢冲上来将自己剁成肉泥。
“我不敢命令陛下，我只是希望陛下早日成就霸业罢了。”
吴世奇微微躬身，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北凉皇帝盯着他端详了一会儿，满意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入关吧。”
他语气轻松，仿佛攻打大周，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罢，北凉皇帝操纵着胯丨下战马，往铁固城外疾驰而去。
吴世奇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纪律严明的北凉悍卒从他身边接踵而过。
北凉……
入关了。
……
……
“北凉大军居然入关了？这才多久？！”
朝堂上，顾心禅紧咬牙齿说道：
“这才多久，铁固城竟然破了。
铁固城之后就无险可守了，大军尚未调齐，目前的兵力能与他们拼死一战吗？！”
兵部尚书王自然扶了扶自己的官帽后出列，向顾心禅行礼道：
“圣人，而今之计，恐怕唯有迁都了！”
王荡寇是王自然的侄儿，可却让吴世奇给斩杀了。
他心中根本顾不上悲痛，因为他知道，北凉铁骑能日行两百里，用不了几日便能抵达长安城。
此时唯一需要当机立断的便是迁都，借助水路将都城迁到更易守难攻的地方。
面对王自然的提议，顾心禅没有发怒，而是冷漠问道：
“我一旦迁都，天下人该怎么看我？”
王自然回应：“圣人无需多虑，此乃无奈之举，我相信天下百姓会明白圣人的良苦用心的。”
“而且北凉大军如果想要直取长安的话，必然要绕过诸多要塞，辎重给养恐怕难以为继。”
“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撤退，那样我们收复长安不过是探囊取物般的易事罢了。”
王自然没有将心中另一项猜测说出来，因为那太打击士气了。
如果北凉不选择直扑长安，而是选择稳扎稳打的打法，一步步打下沿途的要塞的话。
那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那意味着北凉的目的不是劫掠一番，而是想要覆灭大周！
强大的敌人不可怕。
疯狂的敌人不可怕。
唯有冷静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覆灭对手了。
一旦出现王自然预料中的情况，那么大周，虽然得到了喘丨息之机，避免了迁都之举。
但这样不过是服了毒药，等死罢了。
顾成欢同样考虑到了这些，而且她还想到，一旦打起了持久战，那么接踵而至的起义是不可避免的。
大周吏治腐败，即使是她这个圣人也早有耳闻了。
毕竟当她知道自己吃的鸡蛋一颗十五两银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大周全都烂了。
这已经不是烂了皮或者是肉的程度了，而是骨头都已经腐朽，只要稍微戳一戳便能戳出个洞。
顾成欢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说道：“迁都之事，无需再议，如果那北凉大军想要攻破长安，那便让他们来吧。”
“我倒要看看，北凉铁骑能不能攻破长安！”
“圣人，三思而后行啊！”
朝堂上的大臣跪倒一片，只有几位权臣，傲立在朝堂上。
顾心禅扫视了一眼后说道：
“此事我已经三思过了，如果北凉大军真要绕路进攻长安城的话，那他们的辎重给养能够让他们长久围城吗？”
“如果他们偏要一意孤行打下长安的话，那他们就有覆灭之危，而且我是大周的天子，天下万民的圣人……”
顾心禅从龙椅上起身，扫视了一眼朝堂群臣，继续说道：
“身为天下的表率，如果我退了，将士还会死战吗？”
群臣们跪在大殿上一言不发。
顾心禅一甩衣袖道：“我意已决，各位无需再说，退朝！”
说完，顾心禅扭头离开了大殿。
王自然看着顾心禅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这时，一名浓眉大眼，方鼻阔口，身形高壮的老人来到了王自然面前。
“看来圣人有自己的想法了啊。”他说。
垂垂老矣的王自然立刻向面前的男人行礼：“大人，圣人的想法，我等怎么可能琢磨得透呢？”
王自然面前的老人，便是当今大周的宰相——李洞虚！
李洞虚见了王自然的模样笑了。
他王家之人把持各地重要军职，现在跑到自己面前装忠臣了？
李洞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王尚书能不能别装了，你可别忘了圣人，可是咱们扶上去的。
我不在意到底迁不迁都，我只在意圣人重不重视我们的看法。”
“还有，你们王家留下了吴世奇这么大的隐患，直接导致铁固城破了，等今晚在老地方，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希望王尚书准时到场。”
李洞虚再次拍了几下王自然的肩膀后离去了。
王自然微微眯起的眼皮，蓦然睁开，露出了凌厉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