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那名青年忽然跪了下来向人牙子央求：“大爷，你行行好吧，这是我小妹，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我哪里会卖了她？”
“五两银子实在是不够一家人过活，求求你行行好，给个十两吧？”
青年说完，便往地上磕头，人牙子显然早已见惯了如此场面，没有露出丝毫怜悯。
“行行好？你这小丫头片子除了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还能干什么？”
“我可以多给钱啊，我给你二十两，三十两都可以，可是你又不愿意让我把她卖给春窑，你这让我怎么办？！”
人牙子撸起袖子，横眉冷对。
小女孩站在一旁无言地抹着眼泪，但是她显然懂事，甚至没有哭出声。
青年连磕了十几下，直到额头渗出了鲜血，人牙子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他知道人牙子是不会动摇了的，因此停止了磕头的动作，看向一旁的小女孩。
青年怜爱得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
“我……”他扭头对人牙子说，“我卖！”
人牙子大喜，正准备回去拿契约，明野出声了。
“这位兄弟，先别这么干！”
听到有人搅扰自己的好事，人牙子一脸不满地看了过来。
就连牙行内站着的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也看向了明野。
可是一看清明野的脸，人牙子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了。
“明爷，你怎么来了？”人牙子小跑过去，一脸堆笑。
明野眉头微皱：“你认识我？”
“那自然是认识的，明爷您手段通天，咱们志远县城里有谁不知道您呢？”人牙子谄媚地说。
明野名声确实大，但是认识他的人其实很少，毕竟他很少出席公共活动。
这人牙子之所以认识他，纯粹是因为原主曾经找他典当过一些器物。
没错，这牙行还兼职着当铺的买卖。
明野盯着人牙子瞧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哦，是你啊。”明野点头。
“我想和这位兄弟聊一会儿，不知可否？”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名青年。
人牙子点头哈腰：“那自然随明爷你的意，他又没有卖身给我们。”
明野微微点头，挥手让人牙子从他面前离开。
这种人他根本不想熟悉。
人牙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了谋利不择手段。
明野看上一眼就讨厌极了。
人牙子转头呵斥青年，让他过来。
那青年走到了明野面前，态度卑微到了极点，他几乎是蜷缩着身体对明野说：“这位老爷，不知你有何贵干？”
毕竟青年对人牙子都那么卑躬屈膝，更别提连人牙子都需要巴结讨好的明野了。
明野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说：“你跟我来吧。”
青年不敢拒绝，只是抱起自己的妹妹，小心地跟在明野身后。
明野前去包子铺买了十五个肉包子。
幸好包子铺还没关门，要不然明野都不知道该去买什么吃食了。
明野领着他们在包子铺外面的桌子上坐下。
“吃吧。”他说。
青年看着桌子上的包子，吞咽了一口唾沫。
但他还是强忍着腹中的饥饿说：“不知老爷有何贵干？”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他实在是怕这顿包子就买走了他的小妹。
“你吃就是，我又不要你的钱，这顿包子是我请你的。”明野推了推装着包子的笼屉。
青年一听这话，拿起桌上的包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但是虽然往嘴里塞得快，但是他都充分咀嚼之后才咽下肚。
至于一旁的小女孩，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笼屉里面的包子不敢伸手。
青年吃下了两个包子后，才拿起一个包子递到了小女孩手中说道：“吃吧，但是只能吃这一个。”
小女孩点点头，小口地啃起了包子。
青年吃下两个包子之后没有再吃，毕竟饿了太久，一下子吃太多的话会撑死的。
他看向明野拱了拱手问：“老爷，你为何对我们这么好？”
明野只是盯着青年上下打量，一言不发。
这青年皮肤黝黑，手脚筋骨粗壮，虽然因为多日来的饥饿而显得有些消瘦。
但是明野也能一眼看出来，这青年之前是个庄稼汉。
“我是想问你些事情，你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青年垂下了头：“县里发了大水，我家今年颗粒无收，交不起佃租，没办法，就只能抛了田逃荒来了。”
“哪个县？”明野困惑，最近没听说志远县发了大水，那样的话这青年只能是从外县逃荒的。
“梁平县，距离此地大概七百里。”青年老实回答。
“哦。”明野点头。
难怪他没听说过，这梁平县都是另一个府管辖的县了。
“逃荒的人多吗？”明野问。
青年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哀伤：“一路上我遇见往这个方向来的，大概有两三万人，我们村里的教书先生说是这个数。”
“之后我们一路跑，跑到这里的，也就剩下千八百人了。”青年语气越发哀伤。
“我们实在是没有钱没有粮了，可是沿途路过的县都不收留我们，所以我们才跑到了志远县。”
明野一言不发，只是听着青年说话。
其他县的这一做法很正常，因为桃花的这群人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灾民。
会增加他们县的不稳定因素，哪怕是救济了这群灾民，这群灾民也没有地方安置。
过不了两年，这群灾民就会转变为流民，甚至于地痞流氓。
所以各地的县令碰见灾民都是避而远之，最多施一些粥饭。
狄丘恐怕也会这样干，只是青年这伙人只剩下一千多号人了，估计他们再怎么跑都跑不动了。
“原来如此，逃荒的人都是庄稼汉吗？”明野问
“是的，除了我们这些种地的，还有谁会因为水灾而背井离乡呢？”青年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王仲。”
“这是乡里的教书先生起的，说这名字就是王老丨二的意思，我在家里刚好排行老丨二。”
“这样啊。”
明野看见王仲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笼屉里的包子，便说道：“老板，拿些纸来，我要打包！”
“好嘞！”包子铺老板大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