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被糜烂肉团不断充斥排挤的疯癫脸庞,这一瞬间,沃德奇的背影显得十分凄凉,而他那张苍老的脸庞上,也是涌上了一丝悲痛与哀伤。
对于他这个百岁老人来说,他几乎是看着泰格罗斯长大的。当初,泰格罗斯的父母由于重病而与世长辞,因此沃德奇便是对这个小家伙疼爱有加,尽可能让泰格罗斯的童年过得幸福与安稳。而在其成年后,沃德奇更是破例将泰格罗斯任命为自己的贴身部下。
本来这种工作是该让年长且具有威望的战士来干的,但考虑到泰格罗斯身为部落里少见的强大法师,的确具有着可靠的实力,所以部落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因此泰格罗斯在部落中的地位便是逐步攀升,说话越来越有分量,对此,沃德奇也是十分满意,觉得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泰格罗斯那由于父母死去后而产生的孤僻与哀痛,终有一天会被抚平,会被治愈……
然而,他错了,错得很彻底。
在成年之后,泰格罗斯的精神状态起初还算正常,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泰格罗斯却是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没人知道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本人也是对此缄口不谈。
虽然沃德奇也同样发现了这点,近几年找过泰格罗斯谈过无数次话,试图解放他的压力,开导他的烦恼,可不管怎么做,这位在部落中德高望重,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老族长,也都无法走到泰格罗斯的心里去。
而直到沃德奇因为泰格罗斯与那名神秘黑衣人的联手暗算而陷入昏迷,其灵魂被囚禁在摄魂珠之中,紧接着目睹了泰格罗斯屠杀长老,残害同胞等一系列的暴行后,沃德奇才明白,原来一直困扰泰格罗斯的,是他心底里那份对于力量近乎病态般的追求……
而此时此刻,在沃德奇面前匍匐蠕动的糜烂血肉,正是泰格罗斯那一直在追求的力量,同时也正是他为自己所选出来的道路。
“我是……泰格罗斯……我很强……非常强……没有人能轻视我……没有人……”
望着眼前不那张不断自言自语的疯癫人脸,沃德奇的双眼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实际上,早在灵魂被囚禁在摄魂珠之内,老族长沃德奇就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如果当初他能更早地发现这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泰格罗斯走上歧路……
然而,事到如今,想这些却是浑然没有意义了,泰格罗斯已经成为了残害部落的恶人,已经是整个兽人界最大的耻辱,无论沃德奇曾经多么喜欢这个小伙子,这道铁铮铮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而那流淌在沃德奇体内的部落之血,同样也不会允许。
“唉……”
虽然脑海中的复杂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而又流过,但实际上,现实世界却是仅过了一秒钟,而在这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一秒钟经过之后,沃德奇那双黯淡的老眼,终于是再度变得明亮起来,其间,充满了如同火焰般耀眼璀璨的金光。
“泰格罗斯……”
老人一边念叨,一边再度与泰格罗斯那张扭曲不堪,意识消散的脸庞对视。
“最起码,就让老夫亲手送你一程吧,我曾经挚爱的孩子。”
他缓缓地沉声说道,随后,便是朝一旁的地面,伸出他那张布满了鲜血与烧伤的大手。
而沃德奇掌心所对的,便是那把先前从耶蒙手中,掉落到地面,外貌再度变得陈旧的觉悟大剑。
“来。”
沃德奇轻声一念,那沉重的大剑便是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咻的一声,便是钻到了老人的手里。
不过,就在沃德奇发动了自身魔力的一刹那,那团蠕动的庞大肉团,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数十只宛如楼房般巨大的触手,也是即刻朝沃德奇爆射而去。
将觉悟大剑握在手中的老族长,眼神一沉,那环绕在他浑身上下的金光,便是再度于老人身前汇聚,并最终构成了一面宛如城墙般高大的金色巨盾,笔直地竖在了地上,挡在老人的面前。
此招正是沃德奇先前与泰格罗斯交手时所施展的骑士技能,『心魂圣盾』。
不过,就在老人想要靠这面盾牌为自己争取时间,并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手中大剑,试图给予泰格罗斯解脱时,那一条条夹杂着漆黑与血红色彩的触手,在与金光大盾接触后,竟然是没有像泰格罗斯先前的『黑影利爪』之海那般,被『心魂圣盾』给震散击退,反而是如同毒液般粘在盾牌身上,并不断腐蚀它那金光闪闪的盾面。
啪啦。
没过几秒,那如同城堡般坚挺的圣盾,居然便是在触手那不断喷发出来的混浊气息感染下,迸发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看上去,很快就要被其彻底攻陷了。
而从那盾牌裂缝中钻出来的丝丝黑气,也是犹如饥饿的长蛇般,猛地便是冲向挺立在大盾后方的族长沃德奇。
尽管后者反应迅速地闪避开来,可在与那黑气接近一定的距离后,沃德奇的身体,竟然还是浮现出了一摊黑斑,这些黑斑如同毒液般,开始不断腐蚀沃德奇的肉体,并令他的皮肤冒出阵阵的黑烟,面对这样的伤势,即便是强大坚定的沃德奇,眉目也是不觉皱了皱,可以看得出来,他那副老身,此刻究竟是在忍耐多么剧烈的痛苦。
而一边的少年耶蒙,在看见此景后,心头也是很快被一股寒意所笼罩,对于那坨从泰格罗斯身体内莫名其妙钻出来的诡异生物,耶蒙是完全不清楚状况,但看到老族长此刻的状态,他也还是能够明白。
局面,极其的糟糕。那团血肉,与之前的泰格罗斯不同。即便是沃德奇,似乎也是无法抵御住它的攻势!
而就在少年为此而感到焦急,并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将身边的白西,卢克安还有厄伦里克一次性全部带离此地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忽然于他的后方响起。
耶蒙惊讶地转头一看,随后,便是看见了那道他所熟悉的娇小身躯。
娜娜,在这紧要关头,再一次出现在耶蒙眼前,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