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宁的这个“小插曲”一过,客厅中再次恢复到只有林漠雪、白潇潇和林皓三人时的温馨与和谐。
林皓兴致勃勃地为林漠雪和白潇潇讲述起他当年是如何背着他老妈,偷偷找班里辍学后去当了“混子”的同学借摩托车,然后一个不慎把自己胳膊摔骨折的经历。
白潇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亮亮的,听着听着还会偶尔惊叹地瞠大眼睛,用白皙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遮住了红唇,做出一副极不可置信的模样。
林漠雪在心里默默地把白潇潇调整到了与成希泽一般的程度。该说不说,小白同学的确没有吹牛,奥斯卡也该颁给她一个小金人儿。
林漠雪一向自认演技娴熟,可与白潇潇和成希泽相比,她就是个渣渣。
尤其是现在这种需要一心两用的情况,她除了能维持住最基本的微笑之外,再然后也就是跟着白潇潇的各种表情变换,慢半拍地做出同样的回应了。此时的她很难在演技上做出任何的突破,因为她大半的心思是放在厨房那边的。
这一刹那,林漠雪特别希望自己能立时拥有一双驴耳朵。那么,即便是她不竖起耳朵去偷听,也一定会轻松加容易地将厨房里那对母女的嘀嘀咕咕尽收耳底。
然则,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现实中没有一双驴耳朵的林漠雪为了偷听,恨不得把耳朵都要背到后脑勺去了,可依旧也只是能在常怡秋和林淮宁一惊一乍的时候,才偶尔瞥到一耳朵的东西。
“你说什么?”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应该是来自于常怡秋。林漠雪根据说话人的嗓音在心里暗暗判断道。
而依照常怡秋如此难以置信的腔调推测,这声惊呼八成是由于林淮宁把白潇潇曾无数次向林清川抛媚眼的事情告诉了她妈。
霎时,林漠雪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她承认,这一刻,她的确是紧张了。
正当林漠雪在脑海里不断地复盘着,她刚刚给林皓扎的那支“预防针”剂量是否足够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
林漠雪的小心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哪怕“预防针”的剂量不够,怕是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林漠雪瞄了一眼神态依然自若的白潇潇,不知她的镇定是源于她强大的内心和爆棚的演技?还是因为她神经大条,根本没注意到已经醒了的林清川正要下楼,所以才会如此之镇定?
另一边,与林淮宁顶着同款鸡窝发型,身上也同样穿着睡衣的林清川晃晃悠悠地从楼梯上踱了下来。
他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睡眼。
客厅中的两位“不速之客”立时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十分有默契地与胞妹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林漠雪?白潇潇?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与对待林淮宁时的亲切不同,在看到林清川后,林漠雪“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大……大哥!”林漠雪的声线中暗含着一丝丝的颤抖。那双刚刚还溢满笑意的杏眸霎时便被恐惧笼罩了起来。
这样的林漠雪,活脱脱就是一个曾经被同父异母的大哥在影棚里耍得差点儿把胆汁吐出来,而后又在酒吧后巷,被大哥雇人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伤的小可怜。
看到林漠雪这副装出来的战战兢兢的模样,林清川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平日里,两人在公司撞见时,林漠雪表面对他是有尊敬的,但那份尊敬看起来非常勉强,更多的则是那满满的让林清川看不过眼的不卑不亢。
而此时此刻,林漠雪这可怜小白兔的模样,不就是装给老爸看的么?
思及此,林清川怎能不因为林漠雪的“爱演”而怒火翻涌?
“林漠雪,你能不能把你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收起来?你怎么那么爱演呢?当编导太委屈你了,应该把你送横店去跑龙套,那个职业才最适合你。”
林漠雪紧咬下唇,眸中的恐惧逐渐被薄薄的水雾所覆盖。她张了张口,哽咽了半天才将将嗫嚅道:“大哥,我没有……”
林皓本来就对林清川十分的不待见,而林清川又在白潇潇面前下了林漠雪的面子。林皓本能地觉得,白潇潇必然是站在林漠雪这一边的,她一定是想要帮林漠雪怼林清川几句,但又碍于林清川的身份而无法开口的。如果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说,白潇潇一定会认为自己是纵容林清川去欺负小雪的……他不想给这个他刚刚交下的“忘年小友”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林皓果断地开口,呵止了林清川的咄咄逼人,“林清川!还有客人在这,你能不能不要口没遮拦?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是欺负妹妹?”
“客人?”林清川冷嗤了一声,“白潇潇,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我从来就没给过你好脸子,你自己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是吗?怎么还死乞白赖地往我跟前儿凑呢,嗯?居然还搭上林漠雪的路子,追到我家里来了!你的脸皮是有多厚?行!跟我装不懂,是吧?好,那我今天就明明确确地告诉你,小爷我看不上你!你趁早歇了那份儿心思!你连让小爷玩一玩的资格都没有!”
闻言,白潇潇也“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的双眸幽深而冷冽,射出的目光仿佛裹挟着冰雪,“总经理,我虽然是给您家打工的员工,但我不是你们家的奴隶。如果你看我不顺眼,可以辞退我,但你不能侮辱我。我请问,我有没有哪一次、在哪个地方,跟你表白过,说对你有意思,喜欢你?”
白潇潇忽然抛出的问题令林清川愣怔住了,他想了一会儿,貌似这白潇潇确实是没有跟他表白过。
“有些表白是不需要说出来的!你一见到我哥,就止不住地抛媚眼儿。那对儿眼睛珠子都快贴我哥身上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你在勾引我哥。你那样的眼神,不就是变相表白吗?”林淮宁双臂环胸,一脸不屑地从厨房中走了出来,为自己的亲哥助力。
白潇潇气得浑身颤抖,一双白皙的玉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而她却全然不知。
下一秒钟,一滴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白潇潇及时用手擦去那不争气的眼泪,而后不亢不卑地一字一顿道:“林淮宁,我知道,你平时就看我和小雪不顺眼。可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喜恶去抹黑别人呢?我之前可是有男朋友的!我怎么可能一边和别人谈着恋爱,一边又去勾引你哥?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怎么不可能?自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丫头多了去了!有男朋友又怎么样?谁能保证你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常怡秋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一边睨着白潇潇,一边好似捕捉到真相一般分析着白潇潇的行为动机。
白潇潇再也忍受不住了,蓄在她眼底多时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拎起放在沙发上的挎包,然后强装平静地看向林皓,“对不起,董事长,我今天不该来您家做客的,给您添麻烦了。”
言罢,她微微颔首致歉,而后迅速地跑到玄关,穿上鞋子,逃离了林家。
“潇潇,你等等我!”林漠雪焦急地望着白潇潇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
她转过头,看向林皓,“爸,我不能在家里吃饭了,我得去看看潇潇。她这么一个人跑出去,我怕她出事儿!”
面沉似水的林皓微微点了点头。
从他的表情中,林漠雪无法判断出他是相信自己和白潇潇多一些,还是相信林清川和林淮宁多一些。
可目前的这种状况,她亦没有时间再多加判断。此时果断退场,才是最佳的选择。
念及此,林漠雪也噔噔噔地跑到玄关,换上鞋子后,一溜烟儿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