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喧嚣扰了顾胜男的好梦,吓得她赶紧把千机手链藏起来。坐起去看。
是一小厮不小心把花盆碰到了地上,掌管院子的掌事罚他跪在碎花盆上,血已经把裤子染红了。
无论小厮如何磕头认错,那掌事都要拿鞭子抽他。
小厮打碎花盆的错多大暂且不论,就单单花盆打碎不及时弥补拿新的去代替。
而偏偏要在所有丫鬟小厮都在的场合如此过重的惩罚他,分明是故意的。
脑海里闪过的片段告诉顾胜男,这位掌事趁着管家二夫人刘金桂的势,不仅为虎作伥苛待下人,还蹬鼻子上脸时常搜刮顾胜男这里的月供。
秉承着原主的记忆,顾胜男心里一口气涌了上来。跟师傅在外面受那么多苦也没什么,但就是受不了这种阴险小人使诈。
小厮唯唯诺诺跪在那里磕头,头都已经磕破了,那掌事竟还要扬起鞭子抽他。
顾胜男一个键步冲过去,夺下鞭子,趁其不备,顺势一踢,本就大腹便便站着费劲的掌事直接摔进荷花池里。
活生生一个落汤鸡,怎一个惨字了得。
大伙平日里被这位霸道自私的掌事不知欺压了多少次,都是有苦不敢言。
如今这场景真真是大快人心,一个个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可就是不敢。
表面上还在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实则安耐不住,一个个眼神都往这里瞟。
膘肥体壮的掌事被小厮们费劲的从池塘里拉了上来,满身的污泥,额头上还贴着杂草,十分狼狈。
刚要骂骂咧咧看看是谁害的他,一抬头只见顾胜男冷眼睥睨的瞅着他,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连忙低头下跪行礼:“小的不知大小姐在此,小的失礼了。”
心中则在暗暗盘算,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大小姐今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哪里想到,现在他眼前的盛淮安是顾胜男附体,而顾胜男之前看可是跟着林宸学过武功的。
那掌事行完礼便要起来,顾胜男一盏烫茶扔到他腿上,疼的他直接跪在鹅卵石铺的路上,一前一后都是钻心的疼。疼的他五官都扭曲了,又滑稽又可笑。
顾胜男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你可知错?”
“小……小的迷惑,请大……大小姐指点。”
“主人家在房里静休,你一下人却在这里高声喧哗,是眼里没人了吗?”
“是……是这小子把江南带回来的名贵花种弄坏了,小人也是为主家着想,气不过才说了他几句。”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
“犯了错还要推诿他人,看来你是不适合待在这里了,明日找人便发买出去吧。”
平日里这位掌事是管教下人,发派奴仆的差事,只见他买人卖人,哪里见过他被发买呢。
大伙心里惊讶大小姐的变化,暗暗高兴恶人恶报。
处置完那吴掌事,顾胜男回头一看,那小厮还跪在那里,血都把土地染红了,人都不晓得起来,只是跪在那里吓得直发抖。
“兰儿,快把他扶起来。”
“是,小姐。”
弥生被了扶起来,眼泪这才直淌淌往下落。
人显然已是站不稳了,盛淮安便让兰儿把他搀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去坐。
“不不不,大小姐,这不合规矩。”
“让你坐你就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顾胜男强把弥生按在石凳上,一看他腿上已是没一块好地方,背上还有好几处鞭痕,头上磕破的地方也是鲜血直流,让兰儿去请人来给弥生医治。
“大小姐,这在府里恐怕不合规矩,奴婢怕二夫人那儿又给您使什么绊子。且容奴婢私下里悄悄找人给他看看吧。”
“人要紧,你且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小姐,这……”
“要你去你就去,人要紧。”
“是,奴婢这就去。”
“你且好生休养几日吧,暂且不要干活了。”
“大小姐,这……”
“请大夫的钱你也不必操心,好生养伤就是了。”
“来人呐,找个担子,把他送回他房里。”
两个小厮应声过来把弥生搀了起来,弥生看向顾胜男走的方向,心里一股暖流流过,眼里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自己,像自己这样的小厮在府里就像小猫小狗一样,哪里被当成人看待过呢。
时间经不住流失,天说黑就黑了;人心经不住打磨,说乱就乱了;事情经不住周旋,说变就变了。
星星划过夜空,一轮明月出现在上面,像极了重圆的铜镜。夏蝉啼鸣,池蛙呱呱,扰乱了夜的静谧,增添了人间的烟火气。
盛夏的燥热,让地也干了,心也烦了。风吹过草地,乱石浮现,像是有什么事情,一触即发。
身着翠绿衣裙的小丫鬟轻轻撩开帘子,轻声慢语向顾胜男说道:“大小姐,墨竹姐姐把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凉了药效就过去了。”
一语未了,就听见带着怒气的撞门声。只见二夫人带人破门而入,身后跟着白日里顾胜男发落的那个吴管事。
丫鬟们齐齐向二夫人行了礼,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这二夫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万万保佑大小姐不要吃了什么苦头啊。
顾胜男在兰儿的搀扶下缓缓向二夫人走去,略略做了做福。
笑嘻嘻的向二夫人款款说道:“母亲今日怎得有闲工夫到我这儿来,来人快把祖母送过来的六安茶沏上一杯,给母亲端来。”
二夫人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坐了下来,面色从容看向盛淮安。
“听下人们说今日这里有人犯了事,惹大小姐不痛快了,我来看看。”
“原就不是什么大事,怎得就惊动起母亲来了。来母亲快尝尝,这六安茶头一道冲起来没味道,要来来回回冲上三遍才有了颜色,再冲上三遍才有了香味,母亲来的正是时候呢。”
刘金桂轻轻端起茶杯,拿起茶杯盖缓缓拨开茶水上漂浮的几片茶叶,只是闻了闻,并未饮茶。
现在的盛淮安变了,她正想办法怎么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