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阿紫便跑到一边儿去,借着月色,蹲在那儿坑次坑次的捣鼓什么东西。
易白予几次伸着脑袋想要看,都被她给挡回去了。
她脸上还带着点儿娇怒,不高兴似的,“你走开,不要给你看!”
阿紫一生气,易白予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但是他怕夜深了会有小虫子,或者草丛里钻出来条蛇之类的,万一吓着她就不好了,所以他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
每回阿紫猛地回过头来,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偷看的时候,都会发现他非常正经的站在那儿,目不斜视,就连月光底下的影子,都是笔直笔直的。
阿紫就笑,心道这人是不是傻。
过了好一会儿,月亮正在当头,都快要往一边儿偏了,阿紫才拍拍手,站起来。
“好了!”话音里还带着点儿兴奋。
易白予眉眼展开,很想过去看一看,可是刚一抬脚就想起来阿紫对自己的排斥,脚步不由得停下来,整个人都定在原地不动弹。
“我说,好了~”阿紫又说。
他这才觉得这是在唤他,于是眼睛带着期望的看过去。
阿紫扭过身子,笑着望他。
这人,要是真的不看他的话,大概叫破喉咙,也不知道是在叫他了。
凑着头看过去,盈盈的月光下面,易白予看见一窝小兔子。
“阿紫,这?”
他没明白,怎么明天就要吃掉的东西,现在却要给它们弄这么好的一个窝?
阿紫气的撅嘴,趁着他还弯着腰,拍了拍他的头,不过很轻很轻的。
“笨蛋,你以为我真的要吃它们?”
易白予点点头,他都想好了,如果阿紫真的要吃,就把它们处理一下,给腌好了,明天炸一下。
阿紫看他笃定的眼神,忽然间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眨眨眼睛,忽然问:“易白予,是不是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同意?”
他一怔,没想到阿紫会这么问。
也的确是这个问题问住了他。
不管是什么,都会同意吗?
不过最后阿紫没有非要等这个答案,她打了个哈欠,困意朦胧的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白予,我困了。”
“啊?啊……好,那我带你回去睡觉。”
易白予又脸红了,他觉得月光下的阿紫,眼睛好看的动人。
阿紫没看见他脸红,说困就困了,跟在易白予身后,眼睛都要闭上了。
怕她会摔倒,易白予小心翼翼的捏住她的手腕,慢慢的牵着她,往小草屋里走。
小草屋的床铺,他已经抽空收拾好了。
全都是崭新的铺盖,洗过之后,第一次拿出来用的那种。
阿紫是个姑娘,不能让她睡他用过的。
“阿紫?”易白予将她扶着,坐在床边上,轻声叫她的名字。
总不能就这样穿着衣服睡。
可是阿紫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用,被他这样轻声唤,还不耐烦的哼哼两声。
她的唇瓣特别的饱满,易白予愣愣的看着她的脸,忽然就想起吃东西的时候,她的嘴巴……
不忍心再叫她,易白予只能弯腰亲手帮她把鞋子脱下来。
他蹲下身去,一点儿都没有发现,阿紫偷偷地睁开眼睛在看他。
给她脱鞋子不算什么,但是衣服的话,他是肯定不会碰的。
于是只能将人和衣放进被子里。
易白予对盖被子这件事特别的有执念,一定要把被子弄成一个板板整整的被子桶,然后人躺进去,左右还有下边的边角都折进来,肩膀上的被角也要按压好。
这样就不会有风钻进去。
他照着自己的习惯帮阿紫弄好,然后转身出去了。
没有点灯的小草屋里,只有月光洒进来。
阿紫听着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然后又吱呀一声被关上。
她忍不住撑起身子来看过去,屋子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这个笨蛋,还挺守规矩~”
高兴中带着失落,有些事不那么快发生也是好的,这样她就可以多跟他在一起些时间了。
易白予不会睡在屋子里的。
虽然仅一天的时间,他的心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全都是阿紫的身影,但他绝不会趁人之危。
小草屋外头的松树上,他也是经常睡的,那根叉出来的树干,就是他睡惯了的。
他足尖点地,衣袍翻飞,一下子就飞了上去。
初春的晚上,还是挺冷的,但是易白予不怕,再冷的天气,他都能这样睡。
从小在道观里头,师父为了教好他的功夫,一直对他要求很严,动不动就会拿着藤条打他的手板。
易白予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打哭过,下场就是被打的更惨。
后来他就知道了,男儿有泪不轻掸到底是什么意思,再之后就不会哭了,就算是再疼,再累,都不会哭。
慢慢就变的不太有情绪的波动,心怀天下,尽自己所能,为百姓除害,为百姓谋福。
他前边儿二十多年,都过的一板一眼,还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过去。
知道他今天,遇到阿紫。
其实那个姑娘,并不是今天才遇到的。
阿紫说她躲在摊位对面的槐树上看他,这件事,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一直没说破。
每次她在树上坐着的时候,样子都不算优雅,甚至都算不上守礼。
有几次,他看见她端着盛糕点的袋子吃,吃了一嘴的油酥。
那样子别提多可爱。
可那么可爱的姑娘,易白予却本能的不敢靠近。
美色迷人心,这是师父从小就教导他的。
他还有天下大义,还有百姓,万不应该沉迷于美色。
夜风凉凉的,吹透他的衣衫。
易白予整个人都是冷的,但他还是睡着了。
阿紫推开门走出来,夜露凝寒,刚从暖暖的被窝里出来,被这寒露一吹,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抱着双臂四处看,想看看那个大笨蛋今晚是怎么睡觉的。
可找了一圈儿都没发现。
“总不至于又去打猎了吧?”阿紫小声念叨着,觉得这不可能。
夜风又是一吹,吹来一阵木质香气,还掺着一点儿孜然辣椒面的味道。
她抬起头,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枕着手躺在树干上的易白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