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这大概是太平山上近数年来,最大的一场雨。
当然这个情况,夕颜是不知道的,木影也不知道。看着这样大的雨,他们只是单纯的感慨,太平镇上的百姓至少不用再受苦了。
每天就像是度日如年一样,因为阿紫一直没有醒来,而且在沉睡中的,她脸色竟然愈加苍白起来。
小花精已经担忧的,开始吃不下饭去了,日日坐在阿紫的床边,用手攥着阿紫的手,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起在涂山上的日子。
“阿紫,是不是你这次遇到的男人,太伤你的心了,所以你总是这样睡着不肯醒过来?”
“可是你这样一直不醒,要何时才能回到涂山上去呢?你说你,性子本来就这么单纯,我还以为这次遇到的男人会是一个好人,结果没想到……”
木影在她的身后站着,剑一样的俊眉,深深的拧在一起。
“不然,我们直接带小姑娘回去算了。”他提议道。
“不可以!”
木影仍旧是皱着眉,看着她,他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提议而已,夕颜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为什么不可以?理由?”
具体的理由,夕颜也说不上来,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山茶花精,但是她从有意识起,就长在涂山上,日日听到的,都是那些狐妖姐姐们聊天的话。
反正夕颜心里依稀知道,作为涂山狐妖,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开启情窍的时候,找寻到天底下她认为最好的那个男人,与他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只有这样,作为狐妖才能完整的享受她接下来的一生。
情这一个字对于狐妖来说,太重要了,阿紫不能在自己第一次的时候,就轻易失败,如果真的是那样的结果,连夕颜都是接受不了的。
“你不要只站在这里瞎说话,你的那些草木到底何时才能传话回来?”
这几天夕颜就跟魔怔了似的,想起来便会问木影一次,一天下来能问好几十遍。
木影转了个圈,没再说话,是因为他没办法回答,这也是让他奇怪的地方,这普天之下,哪里没有草木,哪里没有他的眼线?可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呢……
“白予,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雨下的可真大,不知道太平山上此刻是什么光景。”
易白予长身而立,站在道观的门口,他望着远处的景色,情绪好像是被这接天的大雨所感染了,听上去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老道人内心紧张了一下。
“哦,你说太平山啊,也是,你有日子没回去了,太平山最近是不是经常下雨?”
老道人口气中的试探十分的明显,但是易白予好像是一直在想着什么,所以一点儿都没有听出来。
他只是下意识的,回答老道人的话。
“是啊,师父难道忘了吗?太平山上一直是多雨的,连带着太平山脚下的太平镇也经常下雨,徒儿在镇上摆摊儿的时候,三天两头都要被雨淋湿呢。”
紧紧的提起来的心,扑通一下落回到肚子里。
他没有想起来,老道人人对自己说。
老道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他不禁觉得自己在禁术方面,真的很有造诣。
才第一次用而已,就可以将易白予改变的如此彻底。
他真的很满意。
一连几天,在无数次确认过自己的技术,是完美的状态之后,老道人终于肯松口让易白予回去了。
“回去之后,记得勤加修炼,为师等着你的好消息!”
所谓的好消息,具体是指什么,老道人不用细说易白予也是明白的。
于是易白予向老道人伏了伏身子,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师父请放心,徒儿一定谨遵师傅教诲,尽力完成道业,早日达成师父的心愿。”
他谦卑又恭顺的样子,让老道人内心十分欢喜。
只要一想到,未来天界之上有一位飞身成仙的仙人,曾经受过他的教化,老道人这个凡夫俗子的心,就激动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这样深厚的功德,不是每个凡人都有幸能够遇上的,也许错失这次良机之后,再等上这样的机会,不知要轮回多少次。
所以他要确保万无一失,这次就紧紧的抓住,不让它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天上的雨像泼墨似的,倾盆砸在油纸伞上,易白予那洁白的袍脚,被路边的野草打湿,鞋边也沾了泥土。
他这次来,老道人送给他了一把剑,这剑其实很普通,但是意义非凡,是老道人年轻的时候,陪伴他了无数个春秋的剑。
一路在雨夜中行走,耳边时而传来野兽的阵阵呼声,被雨雾这么一隔,显得有些远了,好像恍如隔世的样子,让易白予心头泛起说不出来的一种滋味。。
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忘了吗?还是我要去寻找什么东西呢,易白予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很容易将他的思绪扰乱。
他一直在努力的想,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大概是离开小草屋太久了,有些不习惯吧,最后他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因为他是修行之人,所以即便是下着雨的夜路,真要走起来,他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没过一会儿,油纸伞的伞边被他轻轻的扬起来,透过重重的雨帘,易白予看到了自己的小草屋。
广袤的太平山脚下,只有他这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这么多年来,易白予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来这里,当然,以他的性子,他也不会觉得冷清,更加不会觉得孤单。
土黄色的茅草屋在雨中被洗刷出另外一种颜色。
它是不是有点孤单了?该不该在他的旁边建一座砖瓦房呢?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就让易白予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茅草屋又不是人,只是没血没肉的小房子而已,它怎么会觉得孤单呢?”
易白予不禁低声呢喃,他好像是在告诉自己,但更多的又像是在问。
问什么呢?问究竟是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奇特的想法吗?
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脚步更加的急切了。
在路过茅草屋近前的那棵大树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树下有一窝毛色混杂的兔子。
那模样绝非是刚出生的小兔子,它们已然长成了成年兔子的样子,一个个毛色油光水滑,被雨淋湿了,也是厚厚的一层盖在身上。
易白予没有养小兔子的喜好,他喜欢安静,不会主动豢养这些小动物的。
可是当他的衣袍,在小兔子身边拂过的时候,其中一只小兔子,竟然试图去咬他的衣服,在没有成功之后,还扒着小爪子一跳一跳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就说不通了!难不成这小兔子认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