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娘提着空了的小篮子走了,小鸡崽儿还是活着的,易白予将它跟那一窝小兔子放在一起。
他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那一窝兔子,围着这只陌生的动物来回转,耳朵动一动,鼻子动一动,眼睛却不张扬。
明明就是一种因为不了解而害怕的状态,却硬是要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的样子。
易白予被傻兔子给逗笑了,用手拎起一只来,托在手掌上看。
“傻兔子。”
兔子愣愣的跟他对视,忽然用嘴巴在他的手掌心儿里拱,拱来拱去,很急躁的样子。
这一窝兔子,他从道观回来之后,就一直是散养的状态,根本就没管过。
本来以为,它们没人管,自然就会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远了或者跑散了。
可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易白予在小草屋前的空地上练完剑,都能看见这窝兔子,就拱在原地,好像认准了,这棵大树下边,就是它们的家。
它们一直都挺安静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手心里的这一只,好像格外的急躁。
“你想说什么?如果你会说话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易白予说完,勾了勾唇:他明知道这傻兔子,根本不可能开口说话。
青龙看见正在逗兔子的易白予,他眉心中间那个黑色的鳞片时隐时现,跟他面上无所谓的表情凑到一起,显得亦正亦邪。
也许是那个老道人,通过禁术,将易白予整个都控制住了,身体,神智,精神,所有的一切,都控制的死死的。
他已经开始偏向于无所谓了,更加的自私,更加的以自己的修行为重。
青龙尚且处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觉得身旁一动。
“慢着!”
小小的护心鳞片猛地一变,成了一个虚虚的影子。
这团虚影比旁边的易白予还要模糊,更像是一团雾。
但这团雾却将易白予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手脚,还有腰身。
“拦我作甚?让我去杀了他,杀了他,是不是所有一切,都会结束?是不是阿紫就能醒来?是不是一切都会按照没有易白予出现的那个方向走?”
“你也不确定,难道不是吗?”青龙冷哼一声,“你好歹也占我一半真身,为何行事如此莽撞?还没确定的事就要鲁莽去做,到头来一场空就算是好的!要是因此而伤及阿紫,你要怎么弥补?!”
他的话如同警钟,敲得易白予脑袋嗡的一声。
“再等一等,易白予,你没有再错一次的机会了。”青龙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就像是最后一次的希望,那样的虚无缥缈,却不得不抱有希望。
“芊芊族长,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正常的路,我们走不出去,那何不另辟蹊径呢?”
木影等的不耐烦了,主要是再这么等下去,他们都没什么,那只小狐狸肯定是受不了的。
说不好,就能死在这儿了。
“说的容易,这太平山上,前边是断崖,后边是山崖,仅有这一条路可以通向山外,如今却被这雨蔓挡得严严实实……”
芊芊族长如实说着,她不是没想过,但现在还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
“嗨,要说办法,也不是真没有~”木影痞痞的笑笑,他脸上的表情真的算不上是正经。
于是芊芊族长略带警惕的看着他,“什么办法?”
“就我所知,涂山狐妖可是特别大的族群,人多力量大,这样简单的道理,身为族长,你应该知道吧?”
“可这不是涂山,是太平山。”
木影耸肩,表示自己当然知道,“族长难道没有号令全族的能力吗?”
那肯定是有的。
只是有些费劲儿,且不是等闲事情就能用的。
就看这个事或者这个人,值不值得,让族长动用这个权力了。
“有是有的……”
夕颜听了,激动地差点儿扑过来,“族长!有的话就用啊!还等什么啊~”
“对啊,还等什么呢?”木影悠悠的,也跟着来了一句。
芊芊族长不说什么了,还等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狐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可是把怀里这小东西,当成是下一任族长那么培养的,芊芊族长,万事都要想好后路,今天的坎儿过不去,明天你们狐妖一族,下一任族长就要堪忧了~”
木影大言不惭,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跟夕颜也没有,这一次的事儿过去了,他就要带着小花精走,再也不会去淌浑水!
有些事不用过多的解释,芊芊自己心里也明白,虽然一次狐音传令会损耗她的百年修行,但也总好过就这样看着阿紫一直虚耗下去。
她只是担心,既然阿紫第一次的情关还没顺利渡成,那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阿紫又该如何?涂山又该如何?
可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思及此,芊芊族长挥动手中银铃,铃声阵阵清脆震耳,乍一听不觉得有什么,凝神细听,竟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清脆的铃声震错了位。
即便是围禁之术下的太平山,也困不住这个声音。只要她愿意,这个银铃声,可以直达天庭。
木影斜倚在一棵老树边,将软软的小花精揽在怀里。小花精早就已经昏过去了,在银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她的内力太差,根本就抵不住。
太平山断崖下,有一段长长的岸,它就像是一条细细的绳带,将太平山围绕起来。
那是无悔岸。
若能撼动无悔岸,说不定太平山就能随之被击溃。
只不过,相传无悔岸的另一边,是鬼蜮魔界。
没有人敢随便妄动无悔岸,即便是天界的天兵天将,也不敢。
易白予被缠缚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狂颤。
“你早就知道?”
青龙道:“哦?知道什么呢?”
“知道太平山与无悔岸相连,知道狐妖族长此举,定会召来魔界的异动和天界的不满!是不是!”
一阵诡异的沉默,就是变相的默认。
青龙轻笑一声,“我当然是知道的,易白予,那也是我曾经的记忆。”
既然要重来,那为什么不更猛烈一些呢?以一种完全不能后悔的方式,将各怀鬼心的人,全都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