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重物品？永恒的幸福？
这就是个骗局啊！
你这种为所欲为的行为，放在我们那个年代是会被六神劈死的！
看着争先恐后跑过去的人群，看着男子神情肃穆地将价值不菲的物品塞入囊中，德里科拔剑的心都有了。
伯凯特轻笑一声，说:“第二纪元初期，这种事情随处可见，这还算是伤害小的了。”
德里科皱着眉，表情不悦，对伯凯特的态度感到不满。
待到男主将收到的贵重物品都收好后，他才抬手在虚空中按了按，示意所有人安静。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于广场之上，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专注倾听。
“上交了贵重物品的人，我看到了你们的虔诚，排好队，到我面前来，拿过我手中的匕首，去不详之人身上取下一滴血吧。”
“这是你们破除灾厄的最后一步，也是迎接幸福的第一步，来吧，虔诚的人们，去拥抱永恒的幸福吧。”
争先恐后向前奔跑的人们，像是十多天没有进食的野兽，他们互相推搡着，不知理智为何物。
感受到德里科异样的沉默，伯凯特低笑了几声，道:
“善啊，收起你的天真，灾祸的花园里，最繁盛的花朵叫罪恶，它们以自我安慰为养料。”
德里科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此情此景，让他无法反驳身为恶之本质的另一个自己。
“嗯……”
微不可闻的呻吟声宛如水滴落入大海，瞬间被广场上噪杂的声音吞没，没有掀起任何浪花。
置身于狂热人群中的德里科却将目光投向了莫纳蒙西，他听到了那道呻吟声。
那双红色的长眸终于凝聚了些许光彩，神情宛如死去之人的男孩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些几乎疯狂的人类，直直落在了德里科身上。
四目相对，德里科心头一震，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莫纳蒙西就是盯住了他，而不是他周围的其他人。
这不是一段被记录的过去吗？莫纳蒙西为什么能看到我？
熙熙攘攘的广场上，漆黑的眼眸与殷红的眼眸隔着人山人海，注视彼此，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莫纳蒙西死盯着德里科，嘴唇颤抖着，像是濒死的鱼。
“慈悲的主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好熟悉的声音！
德里科霍然转头，就见一个青涩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当两人目光相触时，少年惶恐地低下了头。
“我无意冒犯您。”少年战战兢兢地说。
修利尔忒？
命运代行者修利尔忒？！
他在和我说话吗？
德里科心中满是困惑，按理来说，这只是一段被‘永不落幕的剧场’记录下来的一段历史，他作为旁观者是不可能参与进去的，可是——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莫纳蒙西可以穿过人群的阻碍看到他，为什么修利尔忒可以直接和他说话？
震惊之时，德里科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想让我救他？”
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感情，如果不是自己的嘴巴在动，德里科甚至会认为这不是他的声音。
“是的，”修利尔忒埋低了脑袋，“请您帮帮我可怜的弟弟，就像您当初帮助我一样。”
德里科感觉自己摇了摇头，依旧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道:“修利尔忒，作为命运代行者，你可以篡改他的命运，这比求我出手更容易。”
“可是……”
德里科抬手阻断了修利尔忒的话，“你认为好的事物对他而已未必如此。”
修利尔忒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似认同了那番话，可是德里科敏锐察觉出了沉默之下的固执。
德里科听见自己叹息了一声，他遥望了眼瘦小且虚弱的莫纳蒙西，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嘈杂的声音里，纸页翻动的声音，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黑暗袭来，德里科不受控制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他重新得到身体的掌控权。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德里科环顾四周，“你不是说那只是一段被记录的过去吗？”
沉默许久的伯凯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错啊，是一段被记录的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可是刚才修利尔忒都和我说话了！”
“好好动动你的脑子，善，那真的是一段历史，而你也没有回到过去。”
有什么从德里科脑子一闪而过，他惊呼道:“你是说……”
突然，刺眼的白光再次袭来，逼得德里科又一次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未睁眼，耳边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一个熟悉的声音警惕地问。
德里科睁眼看去，发现少年模样的莫纳蒙西靠在门边，手里攥着一把黝黑的刀。
“是我。”门外的声音也很熟悉。
“哥哥？”莫纳蒙西一愣，赶紧拉开了门，“你回来了！”
“快进去，我有事和你说。”修利尔忒催促道，一把关上了门。
“怎么了，哥？”莫纳蒙西看着将门紧锁住的修利尔忒，茫然地问，“是有什么危险吗？”
锁好门，修利尔忒转过身，郑重地说:“我有一个东西交给你，你一定要随时随地带在身上。”
“什么东西？”
“这个，”修利尔忒将一条项链塞入弟弟手中，叮嘱道，“一定要带着身上记住了吗？”
德里科每天一挑，他认得那东西，因为他脖子上也有一条。
莫纳蒙西拿着项链，忽然紧张起来，“哥哥，这项链哪来的？不会是你……”
“不是！”修利尔忒厉声打断了莫纳蒙西的怀疑。
莫纳蒙西怔怔地看着修利尔忒，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德里科耳边突然响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声，心中顿时一惊。
“我早就说过了，命运肯定会这么做，你偏偏不信。”
低沉的声音像极了伯凯特，但是语气中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又让德里科觉得有些陌生。
德里科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将身体控制权给我，现在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呵呵，”另一个声音透露出了愉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人类承担愚蠢的后果，这不是我与你要做的事情。”
两个声音交谈间，莫纳蒙西已经在修利尔忒的催促下，将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一丝金光钻进了莫纳蒙西的心脏，两兄弟谁也没注意，但德里科看的清清楚楚。
“你看，归零承认了他，你的任务算是又完成了一项。”愉悦而疯狂的声音再次响起。
德里科皱了皱眉，他不反感伯凯特的愉悦与疯狂，但这个声音里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让他非常厌恶。
“哎，走吧，既然他已经种下了因，那就要承担最终的果。”德里科听见自己如此回答。
“呵呵，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之后的果了，那一定非常非常有趣！”
声音渐渐远去，黑暗又一次笼罩了德里科，四周寂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伯凯特，当时我们在场，对吗？”德里科问道，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伯凯特笑了笑，“是的，你终于舍得用你的脑子了。”
德里科面色凝重，严肃地说:“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猜猜看，”伯凯特翘起嘴角，“哦，光亮又要来了，准备闭眼！”
“回答我的……”
白光刺来，紧接着便是当啷的刀剑落地声，以及滴答滴答的声响。
怎么回事？
德里科猛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场景定在原地。
莫纳蒙西低着头，满手是血，修利尔忒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腹部血流不止。
轰！
惊雷炸响，不知道宣泄着谁的愤怒。
“为什么？”修利尔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声音有些颤抖，“我做错了什么吗？”
莫纳蒙西抬起头，红眸宛如一滩死水，“你的主告诉过你，你认为好的事物未必适合我，你为什么不听？”
修利尔忒错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命运代行者，或许现在你叫我‘时间代行者’更为合适。”莫纳蒙西拾起那把黑刀，把他塞入修利尔忒手中。
“原来那是时间……”
“呵，”莫纳蒙西冷笑一声，“看来你不知道啊，你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交给我，告诉我这东西对我好，真是不负责任啊。”
修利尔忒看着手中的刀，痛苦地说:“我只是希望你再不回被人欺负，可以强大起来。”
“够了！”莫纳蒙西怒吼道，“就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我恨不得当初死在那个广场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莫纳蒙西一把提起修利尔忒的衣领，满脸怒色，“我将永远被关在时间领域里，成为时间囚徒，失去所有的自由，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他忽然松开了手，颓然地向后退了几步，德里科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被绑在广场上的男孩，弱小而无助。
“哥哥，”莫纳蒙西那双红眸毫无光彩，“这一刀是我捅的，如果你因此恨我，那就来时间领域杀了我。”
“杀了我，把自由还给我，从此我们再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