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进忠这样说,她心里更好奇了,寻摸着该去问问什么人。
晌午时分,祝锦润不知所踪,房里只留下珠儿和翠儿。
珠儿心里担忧,披着外衣出来找自家姑娘,翠儿听到动静,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跟着她走了出来。
“珠儿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翠儿睡眼惺忪,但珠儿不在房里,她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呆着。
“去找祝姑娘,她不在房里,也不知去哪儿了,可别碰上什么人。”
“姐姐说的是可是淑贵妃娘娘?”
两人绕过船头走出来,刚巧遇到淑贵妃一行人,淑贵妃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玉柳,面前站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人,带着面纱,纤纤玉手弹奏古琴。
“淑贵妃娘娘怎么会在这?”
她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淑贵妃,当即慌了神。
玉柳心细,自然听见了珠儿说的是什么,瞪了她们一眼。
“大胆奴婢,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行礼。”
珠儿和翠儿一并跪下,齐声行礼问安。
“奴婢请淑贵妃娘娘安。”
淑贵妃单手捏着帕子,微微抬头撇了她们一眼,认出是跟在祝锦润身边的二人。
她忍了许久,不去刁难那贱婢,好让皇上以为她宽容大度,足以担起凤位。
父亲来信说,那贱婢竟然伙同锦柔害了韬儿,她心里一肚子火,正寻思着该如何为自家弟弟出这口气。
“你们主子呢?她平日就是这么教你们行礼问安的,让她过来见我。”
珠儿连忙说。
“祝姑娘在屋里休息,奴婢同翠儿出来随便走走。”
“大胆!”
一旁的玉柳厉声喝斥,紧接着同一旁的淑贵妃说道。
“娘娘,奴婢明明看见祝锦润从房里出去就没回去,她这是打量着骗您呢,说不定祝锦润是出去敢什么勾当了。”
珠儿跪下,肩膀颤抖着,头磕在地上。
她不敢说出祝锦润离开了房间,不见了踪影,就是怕淑贵妃怪罪,皇上有令,不许人随便下船。
淑贵妃摆了摆手,起身说道。
“就在这跪着吧,你家姑娘什么时候回来,你便什么时候起身。”
翠儿闻声,眼眶里含着泪水,劝说道。
“贵妃娘娘,求您放过珠儿姐姐,她最近感染了风寒,若是跪在这怕是会加重病情。”
如今在船上,只有一个太医跟着,那太医狗仗人势,绝不给珠儿看病,说什么带的药只能给皇上。
分明是见珠儿只是个奴婢,才不为她瞧病的。
淑贵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见她额间冒汗,肩膀颤抖,却像是风寒的症状。
还真是主仆情深,自个都染病了还要出来寻那贱婢。
“看着还真像是感染了风寒。”
翠儿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淑贵妃说道。
“今日难得有日头,趁着这日头好好地暖暖身子,不必服药自会好妥。”
她张口想说什么,淑贵妃朝一旁的玉柳使眼色,玉柳得令,二话不说便走了上去,一手揪住珠儿的衣领,重重的巴掌落下,闷闷的,手劲儿格外大。
掌嘴完,又直接踹了一脚珠儿,居高临下地说道。
“好好地跪着吧,让这日头去去你体内的风寒。”
弹琴唱曲的女子顿了一顿,细细的嗓颤了一颤,便接着唱道。
“几枝红雪墙头杏,数点青山屋上屏……”
曲未停,玉柳的掌也未停下,一下一下落去,
“一春能得几晴明?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淑贵妃听着这优柔婉转的唱曲声,不由轻轻闭上眼,点头相和,丝毫不在意那巴掌声是何等突兀。
珠儿从始至终都紧紧咬着牙,不敢再犯什么错,直打得双颊红肿,唇也破了,血丝淌下,
原本一道伺候淑贵妃听曲儿的宫女太监面色也渐渐惶恐不安起来,看着珠儿的惨状,不自在地将脸撇向一旁。
直等到这《春景》唱罢,淑贵妃才悠然地睁开眼,朝着鼻青脸肿不成人样的珠儿笑道。
“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太后娘娘驾到~”
不远处的凤辇仪架缓缓而来,最前头的司礼太监喊着,众人不约而同朝着仪架起身行礼,唯有淑贵妃依然静静地靠着榻,垂眼把玩玉如意,等到太后走了过来,她才缓缓起身。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由飞星扶着缓缓走上前,面上是极少见的冷静与淡然。
她目不斜视地从两列人群中走过,也没坐下,四周看看,瞥了淑贵妃一眼,出奇的平静。
若不是有人写密信告诉她,玉瑶在开封,她也不会让宫人快马加鞭的带她过来。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上。
还好她走的是陆路,皇帝的船走的是水路。
淑贵妃起身,笑着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太后不理会淑贵妃,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珠儿,让飞星将她的脸抬起来。
飞星伸手碰到她的脸,珠儿就疼得颤了颤身子,差点摔倒在地。
一旁的玉柳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做作!”
珠儿撞在淑贵妃手上,太后早已晓得,淑贵妃眼里容不下祝锦润,更看不惯她身边的忠仆。
“疼吗?”
太后垂眼问珠儿,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刺,不是疼,就是不自在。
她总是想起年少时与祝公瑾在院子里撞见哥哥杀死奴才的一幕。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杀奴才是错的。
可那一年冬日的园中,祝公瑾自那时冷寂下去的眼神已经告诉她,随意取人性命是错的,不仅错,还叫人恶心!
太后轻轻攥紧拳头,不……奴才怎么算是人呢?这些年她随口随心处置掉的奴才多不胜数,难道这些年来,祝公瑾看着她也觉得格外恶心吗?
不不不!不可能!是她自己想的太多……
太后有些慌乱地摇摇头,飞星见她神色有些失常,轻声唤道。
“太后娘娘……”
她回过神,闭了闭眼,深深喘了几口气,珠儿张了张口,可什么都说不出,一张口血丝就从嘴里淌下。
“淑贵妃,谁许你在船上这般虐待宫女?”
太后直视着站在一旁悠然自得的淑贵妃,沉声道。
淑贵妃一脸的单纯,故作平淡的解释说道。
“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刚入宫的时候,是您告诉臣妾的,若是宫里的奴才不听话就是要重罚的,否则日后在这宫里就没有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