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祝锦润现在用膳了吗,他一早就让宫人去辛者库送糕点了,新来的厨子会做好几种梅花酥,她一定喜欢。
那么贪吃,这点心她啃得动么?
一想到她那张令人销魂的檀口,微泛水光,萧辰则不由攥紧拳头,身上又微微燥热起来。
一旁的淑贵妃见皇上迟迟没有说话,开口喊道。
“皇上......太后还在能您的旨意呢。”
萧辰则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还在谈的事情,冷声说道。
“既然如此,薛将军便留在京中吧。”
薛耀拱手道:“臣谢过圣上。”
坐下后又听太后夸了几句他从边关带来的葡萄酒,很是甘甜可口,让宫人给皇上斟酒。
萧辰则说道:“边关稀奇的宝贝不少,葡萄酒每年都会往宫里送,下次薛将军可要记得带些宫里没有的东西给太后。”
薛耀笑了笑,恭敬的说道:“这葡萄酒需得用徐州盛产的青葡萄和边关的山泉水酿成,又得放到地窖里整整两年,如此才得了这么一瓶。”
萧辰则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点心却已经碾成了渣。
两年前?徐州盛产的青葡萄?还得用边关的山泉水,怎么听都像是在暗示什么。
太后点点头,觉得薛耀是十分用心的。
淑贵妃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
“薛将军特地去徐州取青葡萄,怕是在等哪家未及笄的女子吧?”
青葡萄怎么听都像是指代哪个未出阁的姑娘。
太后听到淑贵妃这样说,便联想到一事,开口问道。
“徐州?哀家记得徐州有个祝家,你父亲当年写信给哀家,说是想让你娶祝家的姑娘,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太后久居深宫,不知道这所谓的祝家已经犯了事被满门抄斩了。
薛耀起身,眼底暗淡,恭敬的开口。
“回太后,当年祝家是徐州刺史,徐州紧邻边关,祝家长女曾与臣有一面之缘,两家有意议亲,只是后来祝家犯了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太后有些失望,看出薛耀心中还是念着祝家的姑娘,开口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事也该放下了,京城富贵人家有很多好姑娘,你好好选一选,也该成亲了。”
薛耀听太后这般说,不由垂首,他倒了一杯葡萄酒,放到鼻间轻嗅,酒香清冽,却散不尽心头的苦涩。
普天之下三十九州,他还记得祝锦润当年在寿宴上跟一旁的婢女说她断然不会嫁进宫门王府之中,她要踏遍三十九州,过自由的生活。
怎料却因为一桩无中生有的冤案,从此被困顿于这紫禁城内。
萧辰则见薛耀神色有些异样,心头的火苗蹿了起来,薛耀还真是对祝锦润念念不忘,那晚若不是他在远处看着,两人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拍拍手,掸去落在衣上的点心碎屑,又笑着看向薛耀:“薛将军昨晚亥时才出宫,哪儿有什么时间认识京中的大家闺秀,还得请母后多替他留意着点。”
薛耀的手一顿,昨晚他在辛者库偶遇祝锦润误了出宫的时辰,偏偏皇上今天就刻意提起……看来他在紫禁城中的一言一行果真都在皇上的密切监视之下。
不想让皇上顺藤摸瓜找到祝锦润,便顺水推舟,有些可惜地叹道:“是啊,还请太后劳心。”
萧辰则眼中笑意更深,定定地看着薛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薛将军可是年轻有为名声在外的,京中好多大家闺秀都芳心暗许,那个徐州刺史长女有什么好的,竟值得你为她牵肠挂肚?”
一个宫婢,只配这辈子在紫禁城中低三下四的服侍他。
薛耀并不知皇上与祝锦润的因缘,竟认真想了想,他心悦祝锦润,寿宴一舞,叫他记忆深刻。
又想到昨晚在辛者库见到她已然唯唯诺诺小心翼翼,薛耀不由黯然。
“祝姑娘貌若天仙,叫人见之难忘。”
淑贵妃听着,虽未见过薛耀口中的女子,但心中却不痛快,怎么连皇上也三句不离一个“祝家长女”,敢情皇上也知道这个女子。
呵,果然这天下的男子都一个样!
萧辰则按捺着怒意,难耐地端过一杯葡萄酒,抿了一口,随即嫌弃地啧了两声,随手将酒盏丢到一旁,紧紧皱着眉头。
“什么东西……”
众人一怔,不知皇上竟会发这般脾气,薛耀看着那被扔在一旁的酒盏,淡淡酒气弥漫,葡萄的清香萦绕其间,就连不懂酒的李进忠闻着,也觉得这定然是好酒。
就不知皇上骂的是薛将军,还是那个叫薛将军见之难忘的祝家长女了。
萧辰则扔了酒盏,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通,还能坦然地抬眼望着亭子外的梅花,雪静静飘落,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息。
淑贵妃素来机敏,见皇上看着雪景生闷气,又提到徐州刺史,便悄悄地让巧桃去写信给家中。
薛耀知道皇上的性子素来捉摸不定,又有些过分霸道,那句“什么东西”虽然叫他面子上挂不住,他也只有闭口不言,以免又不小心触了天子的逆鳞。
不知过了多久,萧辰则微微歪着脑袋,瞧着梅枝上又覆了一层雪,才淡淡说道。
“陆氏叛国是死罪,儿女早已是贱籍,这一生必定是低人一等为整个陆氏赎罪,她配不上薛将军的惋惜。”
原来是嫌他惋惜罪臣之后,还好皇上并没见过祝锦润。
“臣知道了,谢过皇上。”
薛耀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淑贵妃听着,不动声色地抿了两口酒,掩去面上的讶异。
贱籍?还生的极美,怎么听都像是皇上之前宠幸的那个宫婢,现在仔细想来,她浑身的气质还真像是养在深闺的名门之女。
怪不得皇上始终皮笑肉不笑,还处处与薛将军找不自在,难不成他现在心里还有那个宫婢。
那宫婢不是惹怒皇上被赶去辛者库了吗?看来她还得派人去盯着点。
有少许雪花从空中落下,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淑贵妃拢了拢披风,一旁的巧桃忙把汤婆子给她呈了过去。
太后起身,由身边的嬷嬷扶着,上了软轿往慈宁宫回了。
萧辰则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也起身。
“朕还有些政务要去处理,先回乾清宫了。”
薛耀听皇上要离开,便站起身垂首立在一旁,淑贵妃好不容易见皇上一面,他又要走,心中也郁闷,干脆沉着脸不发一言。
萧辰则垂眼瞥见桌上的葡萄酒,想了想,伸手取过,也不和薛耀说什么,极其泰然自若地拎着酒就走了。
似乎刚刚将酒盏扔掉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