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润见她如此,也不好训斥她,只能抬手抚上她的肩头,轻声说道。
“你莫要再糊涂下去,他只是个侍卫,如何能让皇上放一个宫婢出宫。”
“祝家的案子一日不平反,咱们姐妹二人谁也出不去这深宫。”
月色下,她的星眸亮闪闪的,清澈的像是不沾染尘土的瀑布之水。
祝锦柔十分害怕,她不想老死在宫里,她还没有及笄,明年才十五岁,还有大好的年华,生的也美,虽不及堂姐半分,但也算得上是美人。
“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眼神慌张,无措的看向祝锦润,嘴角颤抖。
祝锦润拉起她的手,脸色惋惜,安慰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祝家蒙受冤屈的,我会想办法,咱们会出去的。”
迎着月光,侧身望向天边的西南的位置,那是徐州......她的家。
祝锦柔点了点头,垂眸,又看到她转过身去,原本单纯的脸变得扭曲,恶狠狠的盯着她。
若不是她爹犯了事,惹怒了圣上,她一家又怎么会被连累,几辈子积攒的家产被充了国库,父母被连坐赐死,年纪尚小的她被发落到辛者库,没日没夜的洗衣服,双手冻得麻木充血,险些废掉。
两人走到院子里。
祝锦润记起木盆中还有脏衣服没洗,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有许多话想同我说,只是天色已晚,我今天的活还没做完,你先进屋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说。”
祝锦柔摇了摇头,善良的开口说道。
“我跟姐姐一起干活,这样姐姐你也能早点休息了。”
“辛者库跟旁的院子不一样,这里的活每天都有,嬷嬷们盯着,如果干不完活堆到一起,下场就是每一顿饭都捞不着吃。”
“姐姐你今晚一定没吃东西吧,我屋里有糕点,我去拿给你。”
没等祝锦润说话,她一溜烟跑进了屋里,这里的宫人都住在一起,睡在一张很大的床上,只有掌事嬷嬷有单独的屋子。
她动静很小,拿了糕点关上门,小跑着走到祝锦润面前,笑着将半包糕点塞在她的手里。
“姐姐,你吃。”
祝锦润轻轻一笑,她能猜到这包糕点是谁给的,将糕点还给了她,左右不过是刚才那个侍卫,若是他真心待锦柔,也是个能托付终身的。
只怕是......浪子薄情,见色起意。
“收起来吧,我不饿,你愿意帮我洗衣服,已经很好了。”
祝锦柔接过来,垂眸,眼神有些失望,只好跟在她身边走到木盆前。
堂姐究竟是嫌弃她还是嫌弃这糕点,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吃食了,在这辛者库里不仅要受到嬷嬷们的折磨,就连吃食上都不如妃嫔们养的一只猫狗。
暗自哼了一声,眼底一抹不屑。
她今天不吃,往后可就吃不着了,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当自个是祝家的大小姐呢。
两人蹲在地上一起洗衣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儿时的趣事。
“堂姐,可怜我的流年弟弟被流放了,他如今还好吗?”
祝锦柔试探着看向祝锦润的表情,她是在打探,而非真正的关心。
于她相好的侍卫是御林军,家中表弟就是当年押送祝流年去往蛮荒之地的侍卫,这么多年瞒着这件事不敢让皇上知道,就是想着有一天能抓回祝流年,戴罪立功。
祝锦润手中的动作一顿,眼底一抹思考之色,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从未跟旁人提起过流年被流放的事情,而祝锦柔当年是从家中被押着来京城的,进了宫两人才见面的,她不该知道流年的事情。
“我不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蛮荒之地比宫里还要苦,只求他能平安。”
听到她这么说,祝锦柔赶紧附和也说着祈求弟弟平安的话但不再追问,看来堂姐并不知道祝流年在路上逃跑了,想来也不会知道他藏匿在何处。
不一会儿,两人将所有的衣服都洗完了,祝锦润拍了拍手上的水,站直身子,脊背酸痛。
“好了,快回屋睡吧。”
推着祝锦柔往她刚才出来的屋里走,顿了两秒,又想到了什么,嘱咐说道。
“你切记祝家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讲,更不能让人知道你是祝家的女儿。”
她是想护着祝锦柔的,是谁在陷害祝家,她至今都没有线索。
仇人在暗处,她们在明处,不得不藏起身份来,先把性命保住。
祝锦柔点点头。
“堂姐你放心,我从未跟人说过祝家,这里没人知道当年的案子。”
她确实没跟人提起过,罪臣之后的身份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她贱籍的身份以此刁难欺负她吗?她不是傻子,能在辛者库活下来就得懂得少说话多做事。
祝锦润放心了,才推门进了屋子里。
看到屋里的状况,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屋子的宫女,全都躺在一张床上,只是盖在身上的被子能分出彼此。
约莫有四五十个人的样子,她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空床位,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一头,摊开被子,被子硬的像是一块砖头,里面的棉花好像冻住了,只能合衣而睡,不然整个身体都会被冻僵的。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合上眼,没过多久便被人喊醒了。
是同床的一个宫女,用力推了她的胳膊,焦急的说道。
“你是新来的吧,怎么还不起来,不早点去抢吃的,是要饿肚子的。”
祝锦润揉了揉眼,坐起来,赶紧卷起被子,翻身下床,可还是去晚了。
等她到厨房的时候,锅里只剩下几个凉透了的硬馒头了,米粥一点都没剩,桌子上还放着几个空了的碟子,像是装过素菜的样子,连碗边都被人用馒头擦得锃亮。
祝锦润拿起一个硬馒头,找了个干净的空碗,倒些热水,把整个馒头丢了进去,不是她不想掰开,是根本掰不开。
不一会儿,馒头就泡发了一般,软和了不少。
她等不及的拿起来,直接咬了下去,三口两口就将馒头都吃了下去,正欲起身出去,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把锅里剩下的另一个硬馒头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