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Universe2025-07-28 16:026,115

  顾母想到就去做,这一点上与顾生大不相同,她看出谢幸晚在顾生那小小的不同,立马就有了别的心思。这些年来,顾生年纪渐长,外面对他评价极高,也有好人家递过消息询问过婚事,只有顾母太了解自己亲生儿子,他这人其实就是笑面虎,心里其实又黑又冷,谢幸晚跟他不一样,谢幸晚是看着冷,其实心里软和着。

  那年顺毅侯府其实过得并不好,侯爷早年间在夺嫡之争站错了队,当今看他很不顺眼,那年又赶上闹蝗灾,百姓收成不好,连京城的百姓都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生活,于是街上就多了许多从外地来的难民,这样的天灾光靠人是没办法完全解决的,只能尽人事慢慢缓解,如何处置好京中的难民成为了朝堂时时讨论的事,但是光说不做百姓可等不起,于是皇帝就给顺毅侯爷派了了安置京中难民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先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而顾母身为顺毅侯夫人,因为怕落人口实更是事事亲为,每天都在难民棚里发放粥粮。

  当然,这些贫穷只限于寻常百姓,对于京中这些贵族子弟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们每日寻欢作乐把酒言欢,在街上看见也毫不在意更无怜悯之心,甚至还觉得这些难民脏了他们的眼,再加上他们心知肚明这件事就是皇上看不惯他们侯府才故意派的活,更是对他们多了一分不屑,所以当时除了青山的父母出面帮忙,其他人都是冷眼旁观。

  顾母无数次想还好当时顾生没在京里,永远没尝过那些冷落与白眼,她身为她的母亲,是不忍心让他经历的。十来天以后,顾母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谢幸晚就是那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十三四岁的年纪,却不像寻常在这故意挑事的公子小姐们,她带着自己的小箱子身边跟着一个婢女,顾母有些疑惑的接过来,她打开一看全是小姑娘逢年过节收到的一些首饰。

  “夫人安好,这些东西忠义侯府捐赠的,夫人把它们变卖了换些粮食吧。”她有些哑然,怕是小孩子不懂事偷偷做善举家里不知情,想把箱子推回去,谢幸晚阻止了她,“夫人不用担心,我祖父祖母都是知情的,刚刚跟祖父祖母去前面的书斋买书,路过看见夫人在这布粥,才回家取来自己的一些小东西,祖父说这就权当我一个人捐的,等会回家了府里的人再送来侯府捐赠的物品。这是好事,我看过书,夫人以后会很有福气的,只是这日头大,夫人不要太辛劳才是。”说完笑了笑将明朗端着的绿豆汤递给她,“这是刚刚祖母买的,我这会回家是用不上的,夫人不嫌弃的话就留下解暑吧。”顾母看着她,谢幸晚对她一笑行个礼就离开了,前面有两个老人等着她,顾母就认出来那是忠义侯府的老侯爷夫人,他们对她笑笑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就拉着谢幸晚离开了。

  虽然这些年顺毅侯府渐渐走出困境,甚至有些大权在握的意思,但是顾母仍然忘不了那些人当年的奚落和看好戏的眼神,现在还有些人还妄想跟他们家结亲,她心里觉得十分可笑,面上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她从那时候就觉得谢幸晚是个好孩子,只是有点内向,其实她们家与忠义侯府并不算熟悉,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家还是不卑不亢伸出援手,事后也没有大肆宣扬,这样低调知足的好人家,顾母是十分喜欢的,所以谢幸晚的及笄礼她还是带着顾生去了,她只告诉顾生这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怎么会不好呢,人来人往,百姓只想从她那里得到吃食,那些公子小姐拿她取乐“呀,看一个侯夫人跟个村妇似的。”只有谢幸晚说夫人日头大要注意休息,递给她一碗解暑的绿豆汤告诉她这是有福气的善举。

  后面虽然有想跟忠义侯府交好的想法,但谢幸晚年纪小,母亲又没在京里,祖父祖母年纪又大,所以宴会小聚她基本都不在,小辈之间无法建立感情,只有靠大人慢慢联系,好不容易跟谢幸晚的祖父说好把顾生送过去当学生,满心欢喜跟顾生讲给他寻了一位好老师,顾生听说过顾老侯爷的名号,心中自然是向往,早早的就准备下了拜师礼,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谢幸晚母亲去世的消息,顾府等到了老侯爷的写信致歉,说因为家中孙女年纪尚小又在大病中,再无心思教养学生,望体谅。

  于是这事就没再提,后来又听说谢幸晚去了江南养病,顾母心里满是遗憾与担心,年幼丧母又体弱多病,她是希望谢幸晚这孩子好好的长命百岁。这几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早已尝尽,顾家有今天,是她的丈夫和儿子一直撑着,不同的是她丈夫慢慢看清不再执着,开始放权,整天笑嘻嘻的逗鸟,可顾生却在不知不觉间担起了整个家的担子,开始身处权谋中心,说不心疼不担心那是假的。

  这会谢幸晚回来,顾生又表现出了一点兴趣,这样的好机会她是必然不会放弃的。她想起来自己家在郊外还有一个温泉别院,那的天然温泉极为难得,这个季节院子里还长着梅花,一到冬天红白相映雾气蒙蒙,好看的很。一动心思就停不下来,又想着叫谢幸晚一个人未免太明显,让她难做坏了女儿家的名声,于是就想着多叫些人,算作热热场子,边想边做,立马就让身边的人写好帖子送去各府。

  另一边,青山心中颇有一种即将被兄弟抛弃的错觉,也是早早地忍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约了程颜颜在茶楼喝茶,程颜颜不负众望,一听是讨论顾生的事,立马就从家里出发。“你每日同他一起居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谢幸晚?别是你俩一直瞒着我,现在又故意装作不知情拿我取乐吧?”程颜颜担心的不无道理,她从小认识顾生和青山,不像别的小姑娘被他们俩的脸迷惑了心神,早就了解清楚了他俩的脾性,顾生想主意青山立马实行,小时候也不是没被捉弄过,顾生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拿着扇子义正言辞,“颜颜下次可要聪明些,外面的那些人可不像我与青山事事都要为你想周全,如今长点教训,以后才能得好的。”青山在旁边点头,十分赞同,程颜颜只恨不得扑上去一人咬一口。

  而现在的青山却十分冤枉,“程颜颜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顾生都是心有大志的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怎么能说我们俩整天在一起,”他停了停,“再说,不是有一年我俩都没在京中吗?”程颜颜仔细想了想,“对,你俩十七岁那年,一个在南边求学,一个不知去了哪,难道顾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谢幸晚?”青山算了算,说道,“差不多是那时候,居然瞒我们这么久,真不拿我们当兄弟。”程颜颜想点头赞同,回过神来青山的话让她怒不可遏,“什么兄弟,我程颜颜好好的姑娘家,你可不要造谣我的名声,要知道除了你们俩,还有无数好男儿等着我挑选呢。”

  青山看着她嚣张跋扈的的样子,实在无法理解程颜颜哪里来的自信,但又觉得自己同她这么多年的情谊不该时时打击她,应当给她一些鼓励,可又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只好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早些日子,我同顾生讨论过这个问题,以我们俩这些年拼搏来的钱财,养你一个嫁不出去的妹妹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不用忧思此事。”

  程颜颜越听越生气,但一想到这些年确实没有什么男子向她提过亲,无法反驳又不想占了下风,于是色厉内荏道:“你知道什么,等着吧,到时候你最好给我准备好了嫁妆。”说完就走,走前还狠狠摔上了门,于是一场讨论顾生与谢幸晚的八卦之局便不欢而散,青山摸摸鼻子,看着程颜颜远去的身影,渐渐收敛了笑容,“真的是长大了呀。”随后摇摇头也离开了茶馆。

  谢幸晚得到顾母送来的帖子的时候正在思考她的第一本话本该怎么写,一时没回过神,又看了一遍帖子,“顺毅侯府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请我去他家的温泉别院做客呢?以前他们家有这个宴会吗?”明朗作为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早就打听好了所有消息,立马回道,“没有,顺毅侯府这些年并不热衷办宴席什么的,这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呢。小姐可要去?”

  谢幸晚的脑子早就被顺毅侯三个字搅乱了心神,她告诉自己不能多想不能自作多情,如此说了三遍才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说,“去吧,既然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又给我们送来了帖子,不去也是不好的,对了,你去问问祖父祖母有什么想要的,我们出去帮他们带回来。他这别院离济慈寺还挺近的,结束后我们再去拜一拜,去看看我父亲的那盏长明灯燃的怎么样,再给祖父祖母一人添一盏,前两年没在家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如今回来了一定是要补上的。”她越想越觉得这样安排极好,转头看明朗,却看见明朗用一种惊奇的眼光看着她,她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太激动了,就呐呐的不再说话。

  明朗看出来这是自家小姐害羞了,她只是很惊奇,这是少见的谢幸晚愿意出门,看起来还兴致不错的样子,她心里也是替谢幸晚开心的,于是接起话来,“好好好,小姐说的我都记下了,去庄子上肯定是要休息一晚的,小姐有想穿的衣服吗,我去准备好,前几天老爷从边疆送回来的袄子刚做好送过来小姐还没看呢。”

  谢幸晚脸上有些红,也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热情了,但是见明朗没有在意,又开了别的话头,于是不自觉的跟着过去,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表现对这个宴会的过于注重,状做随意道,“父亲送回来的肯定是极好的,就穿那个去吧。”说完就低头隐藏了神情假装继续琢磨她的话本子该怎么写。

  明朗看着她这样子心里猜测这宴会上肯定是有什么人对谢幸晚是不同的,要知道,侯爷送回来的那些衣服她每次都要等到过年那天换上,每年新年伊始那几天都是穿侯爷送过来的衣服,穿完又小心翼翼收好,慌乱之间,谢幸晚连这个都没顾得上想,明朗看破不说破,心想自己这次定要好好观察一番,是谁能让谢幸晚这么重视。

  于是去给谢幸晚祖父祖母问话的时候,明朗还是把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两个老人相视一看,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事。“阿晚刚回来,愿意出门是好的,不过明朗在外面还是要仔细照看着,别让她在外面着凉了”,祖母犹豫了下,还是没压住自己对孙女的担心,“也注意着她跟别人的交往,阿晚从小没什么朋友,别让她在外边受了欺负。”

  明朗应是便让她退下了,祖母叹了口气,祖父安抚她道,“阿晚长大了,这些事或早或晚都会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以她父亲的性子,在这京里,没几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她,退一万步,她父亲没在,不是还有我们呢,等她回来,我们再仔细问问她。”祖母点点头,“阿晚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太懂事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以前不是这样的,终归还是她母亲做的太过分了,让这孩子性子变成这样,我是心疼阿晚的。”祖父也叹口气,不再说话。

  另一边,谢幸晚正在准备动笔,但又停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意是想着写她和顾生的故事,她心想现实生活中没有的还不让我自己乱写乱想了吗,但下笔时又觉得没经过顾生的同意便将他编排到这书上,对他太不尊重了,于是只好停下笔,只留下还没开始写的书放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早上谢幸晚早早起床收拾,穿上衣服后颇觉得无言,她父亲也听说她喜欢穿些素色的衣服,但作为父母总归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于是每年送过来的衣服都藏了些父亲的小心思,挑的花色全是时下小姑娘喜欢的,颜色有谢幸晚喜欢的浅色系也有她不习惯的亮色。

  她此时穿的就是有些浅的黄色,谢侯爷不敢做的太明显,怕送过来女儿不喜欢穿,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这些,所以专门请了江南的裁缝嬷嬷每年都给她订做,算作是每年不回家给女儿准备的新年礼物。这样的拳拳爱女之心,谢幸晚没法拒绝,不过往年都是在家里穿也觉得无所谓,这会要穿出去,谢幸晚却觉得有点不习惯。

  “明朗你觉得穿这个出去好吗?我觉得是不是不好看啊,要不换我寻常穿的,父亲送回来的留给我过年再穿。”明朗觉得自己身为谢幸晚的贴身丫鬟,应该给自己主子树立自信心,更何况谢幸晚穿这身衣裳是十分好看的,“小姐,这样子就很好看,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再换身衣服怕是时间有些晚了,这样,我帮你带一套,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再换上可好?”

  谢幸晚也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顾生面前就觉得自己是不够好的,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她太过狼狈,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她在感情面前总是有些自卑。

  到达别院的时候快到午饭时间,下人们都在准备午膳,谢幸晚被请进亭子里,周围都有帘子隔着,三三两两坐在一个亭子里,只有谢幸晚是独自一人,她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有些窃喜这样的安排,这样隔着,除了里面的人,旁边都看不见。

  “你在瞧什么?”谢幸晚被这声音一惊,抬头望过去居然是顾生坐进来,“你怎么会在这?”要是平常,她必然会装作十分淡定的样子,但这会她被顾生突然出声吓到,又看见对方居然坐在自己旁边,话一出来她其实就后悔了,顾生看着她第一次露出小马脚的样子有些好笑,“我也是被安排过来坐着的,至于我为什么在这,这是我家。”

  谢幸晚十分懊恼,觉得自己能问出这句话实属是没过脑子,下意识想反驳回去却又觉得自己同顾生并不算熟悉,这样的关系也不好多说,于是干巴巴道,“噢。”顾生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样子,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一点怀疑,难道他就这么不招谢幸晚喜欢?但看着她那样也不想为难她,安慰她道,“等会应该还有人,我们再等等一起吃饭。”谢幸晚内心十分想跟她聊天,奈何到这时候她什么话也憋不出来,只好“哦好。”于是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便在两人之间漫开,可偏偏两人像较劲一样都不说话,也谁都不走。

  就这样待了一会,谢幸晚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太差,觉得十分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她想了一会儿,准备以你往日里来泡温泉吗感觉怎么样为话题打开僵局,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正准备开口却被打断了,“顾生你今天怎么到这么早?往日你不都是最后一个到吗?咦,这是谢小姐,好久不见,你好呀。”到口的话硬生生被憋回去,谢幸晚只好回道:“你好。”

  顾生一直悄悄注意着谢幸晚的动静,等了半天才等到她准备开口,这会被青山打断,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我向来是知礼的,你不要胡言乱语。”青山连续两天被说胡言乱语,觉得这个世界已经错乱了,偏偏旁边的程颜颜借机落井下石,“顾生哥,这倒是我头一次赞同你的话。”青山翻了个白眼,忿忿不平道:“程颜颜你就吃里扒外吧,你这么多年的怎么只叫他哥,也叫我一声呗。”

  程颜颜不理她,自来熟的坐在谢幸晚身边挽着她的手,“阿晚今天也来了呀,几天不见我好想你。”谢幸晚可以接受别人不理睬她,但对程颜颜这样没有恶意的热情接近,她其实是有点无措的,但并不排斥,“昨日收到的帖子,想着没事做就出来走走,这几日天气更冷了,泡泡温泉也好。”程颜颜十分赞同,“阿晚你就该多出门玩玩的,你往日里没在京里,许多地方都不了解,你想去哪就告诉我,我带着你。”

  顾生看程颜颜一眼,十分不明白程颜颜为什么能得谢幸晚的这么多话,他认真听着,想学习一下。青山一看顾生专心的样子,觉着自己也不能错过,也认真听起来。

  谢幸晚一想别人对自己热情自己自然不能没有礼貌的无动于衷,于是自然而然说起自己的安排,“我准备明日宴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去济慈寺拜一拜,再给我祖父祖母分别添一盏长明灯祈福。”程颜颜是个凑热闹的性子,听谢幸晚一说,也觉得自己也十分有去寺里祈福的必要,于是说道:“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也趁机给我父亲添一个,顾生哥,青山,你们去吗?”

  程颜颜一问,谢幸晚才发现剩下的俩人一直在听她们讲话,她的目光跟顾生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颇有些促狭的意思,一瞬间又什么都没有了,她心想是自己的错觉,便心虚的移开眼睛。

  顾生觉得谢幸晚这姑娘真的很奇怪,在他面前好像是个矛盾体,他这会有点搞不清,却是越来越好奇。于是他说:“雪天路滑不好走,我和青山最近也没什么事要忙,刚好也是在回去的路上,便陪你们一起去吧,也顺便替我父母添上两盏。”大家都这样说,甚至顾生都已经替他决定好了,他心里感觉自己不去为他父母添上长明灯,明日他不孝的话便要传到京城里去,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谢幸晚单独的济慈寺安排就这样变成了四人行,她觉得顾生有些奇怪,又觉得自己这些时日太乱想了,便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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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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