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每天谢幸晚都会登上城楼观望情况,还会给庞勇提一些建议,减少了坞城士兵们的伤亡,但与此同时,坞城的粮食实在撑不住了。
从征粮那天过后,又这样坚持了三天,百姓们的粮食也仅够自己食用,整个坞城都陷入了一种绝望之中,一是因为粮食不够吃,二是因为,坞城能上战场厮杀的士兵越来越少了。
而北国,这才显示出来他们的真正实力,每一天都在加人进来,人数精力,他们都比不过了。
而另一边正在赶路的青山一行人总算要即将到达坞城,但在最后的一段路上,他们还是受到了袭击。
青山冷着脸,让人围着粮食立马散开,本来从他们出发的那天起,他们是有些瞧不起青山这个阶下之囚的,但奈何青山之前的影响,再加上自己又是个有本事的人,没过几天,大家都以他为首了。
他们来的路上是从京城的方向过来的,尽管临近坞城,来拦截他们的人不算太多,青山扫看了一眼,心里对拿下他们也有了把握。
来人的穿着一身黑衣,看着青山说道:“是青山公子吧,您父亲为北国付出那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天,您是他唯一的儿子,身上也留着我北国的血液,您看今天不如我帮你杀了他们,你跟我们回去怎么样?”
青山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黑衣人见有戏,立马说道:“以您们家对北国的贡献,回去以后自然是加官进爵,封侯拜相,到时候还望您多提拔提拔。”
青山身后的人面面相觑,对青山的为说出口的决定惊疑不定,生怕他临时倒戈。
于是两边都安静下来等着青山的回答,青山看着那黑衣人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他说道:“你知道我上次看见你们这些黑衣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黑衣人一愣,问道:“什么事?”
青山淡笑着,好心解释道:“那就是你们的忠臣,我的父亲青河大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
黑衣人闻言怒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身后的人依令而上。
青山冷笑一声,拿着剑直接应战。
他们的队伍都是禁军里面的精英,一是为了保护粮食,二也是为了防止青山有逃脱的可能性,北国的人不敢派太多人过来,如此青山一行人很快就把他们解决了。
青山随意的从刚刚说话的那人的手上踩过去,一边擦拭手上的血迹一边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是你们啊。”说完,就将帕子扔到了那人身上,毫不在意的翻身坐上了马。
他看了一眼少数受伤的几个人,微皱着眉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处理,今晚之前我们一定要到达坞城。”
其他人闻言都安静的处理着伤口,只有青山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地下躺着的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众人疑惑的看着他,他说道:“真是可笑啊。”其他人没有理解他意思,继续疑惑的看着他,但青山却没有解释的打算,见他们都已经处理好了,就带着车队继续往坞城走去了。
当天晚上,青山就带着京城的粮食到了坞城,这一下,总算是让整个坞城弥漫起来的恐慌全都闲散下去了。
来接他们的是庞勇,谢幸晚跟在他身后,隔了许久,两个人终于见面了,物是人非,远在异乡的他们却有了一种熟悉感。
谢幸晚这几天跟着庞勇四处跑,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整个人看着也瘦了不少,她身上还穿着一身军服,用布条扎起的头发也散落了些许下来。
庞勇这些天第一次脸上有了笑容,几乎是差点喜极而泣,他看着青山说道:“你们这些天赶路辛苦了,快早些休息吧。”
本来从京城过来是要十几天的路程,也不知道青山他们是怎么赶的路,竟然短短十天左右就到了,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就知道一路有多辛苦。
谢幸晚说道:“就让他们跟我一起住将军府吧,那我一个人住还空着许多房间,再去收拾也是浪费时间。”
青山也点头说道:“就按照阿晚说的安排吧。”
庞勇这才察觉出来他们两个人或许认识,问道:“你们两个人在之前就认识了吗?”
谢幸晚还没说话,青山就说道:“是,她是我的妹妹。”
庞勇还有些疑惑,谢将军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谢幸晚轻声说道:“他是我表哥。”她隐下了青山的身份,这里不同于京城,如今的坞城军民,对北国人是恨之入骨,虽然那些事与青山关系不大,但他毕竟是青河的儿子。
西北对京城的消息不灵通,她怕庞勇他们知道了青山的事情以后,心里会对他有不满敌对的情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想让青山受这种莫须有的委屈。
青山只看了一眼谢幸晚,什么话也没说,跟着他来的禁军也什么都没说。
庞勇笑着点了点头,按照谢幸晚的安排将人安排到将军府住着了。
谢幸晚提心吊胆这么多天,总算能放心的洗个澡吃个饭了,她准备出来散散步,却发现青山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她看了一会儿,就走过去坐到了石椅上,青山见她过来也收回了眼神,走到她对面坐下。
两个人许久不见,中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青山先开口说道:“顾生带着支援的部队在后边,应该再过个三四天就能到了。”
谢幸晚点了点头说道:“看见你来了,我就知道他应该也快了。”
青山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说道:“今天在坞城不远处的时候,被人拦截了,阿晚,你知道他们跟我说什么吗?”
谢幸晚一愣,青山继续说道:“他们让我放弃你们,会北国还能加官进爵,呵,阿晚,你不觉得,有些可笑了吗?”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他们是凭什么觉得我就要像他们一样为北国做出些什么贡献呢?”
谢幸晚知道青山说的他们是在说的自己的父母,她有些艰涩的说道:“青山哥,我有时,都不知道该怨谁了。”
青山一愣,也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但一想到,他们杀了阿往,又牵连颜颜跟苏满,我真觉得,自己身上流着的血,真是太脏了。”
他抬起头,认真的对谢幸晚说道:“阿晚,谢将军的事,对不起。”
谢幸晚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父亲的仇,我已经为他报了,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青山说道:“谢谢你阿晚。”
他垂下眸子看着看着手中的杯子说道:“谢谢你跟顾生一直相信我,没有放弃我。”
他苦笑了一下,想起那天皇上让自己父母做的那两个选择,他是真真正正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
他有些怅然的说道:“从我有记忆起吧,我的父母对我就不怎么亲近,虽然别人有的我都不缺,但他们也仅仅只给了我这些,甚至从我开始知事的时候,我就从我父母的身上察觉到了厌恶。”
青山叹了口气,那时候的记忆对他来说太痛苦了,“但是他们很喜欢颜颜,每次来的时候都对她特别亲切,颜颜见着他们也特别开心,我还挺庆幸的,至少到颜颜离开,她都不知道她是被他们当做工具一样利用的。”
谢幸晚听到这里只说了一句:“至少那时候的阿颜是真正开心的。”
青山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所以后来当我知道那些事以后,谁也不敢说,我藏着自己的喜欢,装作风流公子,可最后,还是牵连了她。”
明明自己已经那样的不好,明明自己为她找了一个家世清白的人,明明她可以好好幸福的活着,可她最后,在那么难过痛苦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
谢幸晚红了眼眶,看着天空说道:“所以如果下辈子你再看见她,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青山没有立马说话,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或许这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怔松片刻又恢复了自然,认真的对谢幸晚说道:“至少你跟顾生还是好好的,这也是我唯一的慰藉了,阿晚,一定要跟顾生好好的。”
谢幸晚望着那一轮弯月,说道:“阿生他已经把木雕跟嫁衣都烧给阿颜了,你来的时候,有去看看她吗?”
青山摇了摇头,有些落寞的说道:“我出来的第二天就带着人出发了,只是顾生家住了一晚上,其余的地方都没能去,阿晚,城阳王殿下怎么样了?”
谢幸晚回过头来,喝了一口水说道:“阿颜走了以后,伯父就辞去了所有职务,在家里当个闲散王爷,我走之前,他状态很好,在家养养花读读书,精神好了很多。”
青山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这样的话,程颜颜就不会太担心了。
谢幸晚继续说道:“苏满的丧事不是我跟阿生办的,我们去追你那天,她被六皇子带入了宫里,是按照六皇子妃的规格下葬的,我听客栈的人说,在那之前,六皇子就经常去看苏满,客栈被我跟阿生接下来了,那些人也都没走。”
青山有些惊讶,因为这些事,他在大牢里谁也没告诉他,再加上后来接二连三的出事,顾生也就忘了将这件事告诉青山。
在这时候,青山才总算明白了六皇子在避暑别院的时候向自己示好的原因,原来都是为了苏满。
他低着头,说道:“挺好的,苏满总算遇见了喜欢自己的人。”随即他又说道:“可惜了,好不容易遇见了,还是没能好好的在一起过。”
谢幸晚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或许是缘分还没到吧,我去宫里看过苏满,六皇子也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皇上说的,还真的做到了。”
先不说苏满的身份,那时候的苏满已经死了,这种事对皇家来说极为忌讳,但最后,杨漾还是娶到了苏满,把她的名字光明正大的写到了自己的旁边,让她成为了自己唯一的正式的妻子。
青山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天粮食虽然到了,但支援的部队还有几天才能来,坞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幸晚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将主兵力都派来了攻打坞城,周边的部队调动不过来,所以能上战场的士兵,越来越少了。”
坞城是通往京城的一扇大门,一旦坞城失守,那么北国就能长驱直入,直接带着队伍一路杀过去,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愿意派来这么多人跟粮食支援坞城的原因。
坞城虽然十分重要,但他们不可能将所有的兵力走放在这里,谢礼征会来就是因为一开始北国派了大部队攻打临近坞城的梧城,他们派了许多军队过去支援,但最后发现是声东击西。
再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北国将原来的大部队一分为二,将梧城左右包围了起来。
从北国目前的兵力来看,他们整个国家的所有部队应该都已经出动了,但奈何他们先发制人早有准备,打了大梁一个猝不及防。
青山沉思片刻说道:“目前大概还有多少人?”
谢幸晚的脸色很沉重,答道:“今日你们到打之前,庞将军轻点了一番,所有能上场的伤员再加上正常的,最多只有一万人左右。”
这的确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青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来之前,虽然知道坞城情况严重,但没想到,已经演变成了这样。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能先将百姓转移出去吗?”
谢幸晚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想过,但是差不多十万人,他们从这出去了就是难民,如今周围都不安全,他们能去投靠什么地方呢?”
青山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晚,你将坞城的情况仔细的跟我说说,我也好理一理思路。”
谢幸晚点点头,开始为他讲解起来。
说的事情太多了,等他们好不容易说完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多了,但好在至少两个人有了个大概的商量,也能先安稳的睡个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