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德殿的郁啟坐在书房里，似是自嘲地笑了两声。
哪有什么没批完的奏折，这几日因为一直期盼着她入宫，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般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很早就处理完政事了。
只是，她为什么不愿意侍寝？
难道是她还跟小时候一样把自己当作哥哥吗？
也许，是她情窦未开吧。
虽从被接回萧家开始就一直被冷待，最后自己把自己封闭起来，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生活的环境更存粹一些。
没有和别的男子接触过，怎么会懂男女之情呢？所以上回在庄上和她表白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
想到这，郁啟心情有所好转。
不过，他没有忘记这段时间以来邕亲王常常去曹府寻书媛来着。
他们认识到什么地步了？若是书媛喜欢他，必然不会答应自己入宫的请求。
这样看来，应该是关系较好的朋友。
或许，可以从书媛那边试探一下，摸摸看邕亲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若他真心无意皇位，只是丞相张景烁一人一厢情愿为了把自己拉下来才拱他上位，那大可以将其拉拢。
其实张景烁是个忠贞的老臣，只是太过迂腐，只效力于父皇，他也不是不知道父皇的旧政当中的弊端，只是为了心中那股对父皇的忠诚才会与自己作对。
肃亲王郁宣是个狼子野心的，还有宸皇贵太妃母家和太尉的鼎力支持，不可能受张景烁控制的。
所以，只要把郁坚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丞相大人没有了合适的人选自然会屈服的，到时候需要解决的只有肃亲王了。
不过，怎么才能让书媛开窍呢？
这边皇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那头邕亲王郁坚就直接登门丞相府拜访张景烁。
郁坚微笑着给张景烁作揖：“张大人，许久未见，不知您最近身体可好。”
“哟，邕亲王，这可使不得。”张景烁把人请了进来，让下人看茶，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这位甩手掌柜今日竟然亲自上门，难道是新盆洗手浪子回头，决定要定心了？
“哎，父皇在世的时候常说您是他的左膀右臂，亦是他视为十分重要的朋友，这样说来您也算是郁坚的长辈，怎么使不得。”郁坚打哈哈说道。
“呵呵，没想到先皇是这样说的。”张景烁想起和先皇共事的年岁，一阵落寞。
“对了，今日造访邕亲王是有何事吗？”
“我……哈哈，既然丞相开门见山，我也不遮遮掩掩了。”郁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我本就无心皇位，父皇立皇兄为太子自然是有他的考量，相比身为知己的您，也能理解他的吧。”
“哼。”提到皇上，张景烁气的直吹胡子。
先皇仁厚爱民，虽在赋税上苛刻了点，但也是为了防止如同去年雪灾那般，百姓流离失所，粮仓中却一片空虚。
而且，先皇执政的数十年里，正是因为国库充盈，才能发放丰厚的军饷，号召更多的儿郎穿上戎装戍守边疆，才有这几十年太太平平的日子。
可是这位新皇一登基，孝期还未归，就要推翻先皇施行几十年的政策，他有把先皇放在眼里吗？
是，减少赋税固然能减轻百姓们的负担，可哪回雪灾放不出粮救济百姓不也是新政的缘故吗？
再则，先皇也不是不知亲王们向朝廷借钱，迟迟未还，如果没有供应他们雍容华贵的生活，那些人就会觊觎皇位，到时候手足相残，兵戎相见，民不聊生。
成功易，守功难。
无知小儿，才登上天子之位，就要来作贱先皇辛辛苦苦守下的江山吗？
“怎么邕亲王突然提起这件事了，是有谁向您说了什么吗？”张景烁嘴角轻扯。
听说曹府里头有位姑娘，皇上遇刺那会还是她挡的剑。
那时候还疑惑既然那女子护驾有功，皇上竟没有封赏，只把人藏在母家。
最近常有人跟自己说邕亲王常常来往曹府，估摸着就是这位姑娘的缘故，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本来我就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国家的主人。我自知资质平庸，才疏学浅，也无心学习这些，如今父皇离世，我只有母妃一个亲人了。”
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郁坚顿了顿才说：“皇兄亦是父皇的孩儿，他也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兄长，我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谁做皇上有有何所谓呢？”
张景烁锐利的眸子一眯，冷眼看着他：“邕亲王是怕事败之后，您和容太妃会遭到皇上的责罚？如果是这样，臣以性命担保，如有那天，臣会以一己之身揽下所有罪责，定不让您承担风险。”
“丞相大人，您学富五车难道就不懂的忠君之礼吗？忠君说的是要忠心于一国之君，可是这一国之君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人，父皇是君，皇兄也是君。”郁坚见他依旧固执，开口解释道。
“先皇是君，是明君，带领着举国上下的百姓过上和乐的生活。可是皇上呢？为了自己所谓的报复，想要做出一番作为，害得多少百姓冻死饿死在寒冬之中！”张景烁越说越激动，他不容许有人否定先皇，皇上怎可和先皇相提并论。
郁坚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鞠了一躬躬：“我敬您为父皇的忠臣，也算是我的长辈，今日有些不得体的话就当没听过。但是刚才我说的那些皆是我的心里话，与他人无关，所以请丞相不要再为我谋划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看着他的背影，张景烁久久不能言。
邕亲王对容太妃的一片孝心固然感人，这也让他有了软肋，太过于妇人之仁。
倘若他下定了决心，就算自己为他谋划到了皇位，怕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坐上那个位子。
既然如此，也不好强人所难。
不过，在他心里当今皇上配不上先皇的江山，可是肃亲王郁宣更配不上。
让郁宣上位，他从没想过。
不要紧，待皇上开日有了子嗣，从皇子当中物色一个就是了。
想到这，张景烁端起茶盏。
茶凉了，终究还是放回桌上，一口未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