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我狂吼了一声，一下打开了车门，可是李书雪却是“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然后，她捂着嘴，转头就跑。
“小雪……”我站在车门畔，下意识地想去追，可是追了两步，便颓然放弃了，因为面前的车流挡住了我的视线，等车流过后，小雪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我靠在车门旁边，眼神混乱且茫然，心情比眼神还混乱茫然，这一刻，无边的痛楚像是蚁咬虫噬一般，痛彻心肺。
小雪，怎么就会这出现在这里？怎么就会恰好看到这一幕？这倒底，是为什么？
我摸着口袋，拿出了一包烟来，可是叼着烟，我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机了。
这个时候，身畔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啪”地一声打着火了，我点燃了烟，透过缭绕的烟雾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孙菊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吸了两口烟，我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看了她一眼，“我们能上车说几句话吗？”
“可以，甚至，我们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说几句话。”孙菊神色冷冷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驾着车子，离开了这里，在附近找了一个停车场，车子停在了角落里。
孙菊关车熄火，转头望向了我，并没有说话，我叼着已经不知道是点着的第几枝烟了，仰首坐在那里，心下间翻江倒海。
半晌，我将快要燃尽的烟头掐灭扔掉，然后转头望向了孙菊，“可以告诉我，李书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可以。”孙菊淡淡地道。
“那你说吧，我等你的解释。”我望着孙菊道。
“也所谓解释，并且，该解释的人也并不应该是我，会有人来跟你解释的。”孙菊淡淡地道。
“谁？”我皱起了眉头。
正说到这里，突然间就听见我侧面有人敲车窗，我一转头，居然看到了一个气质超卓的中年女子，那是夏璐。
“你说的要对我解释的那个人，是她吗？”我吃了一惊，随后望向了孙菊。
“或许，你可以听一听她要对你说什么。”孙菊说道，随后靠在了座椅上，开始假寐起来。
或许她真的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我深吸了口气，打开了车门，望向了夏璐，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夏总，您好。”
“有时间聊聊吗？”夏璐问道。
“我想知道，小雪现在怎样？”我担忧地问道。因为刚才小雪是在车流中生生地穿过去的，并且跑得很急，我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没事的，有人照看她。”夏璐淡淡地道。
“嗯。”我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她走向了旁边的角落。
“有些事情，不能藕断丝连，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惨烈一些，总比心头犹有念想无法继续新的生活要好，张海，你说是么？”
夏璐问道。
我沉默片刻，艰难地点头，“是。”
“所以，这就是我们今天聊天的底层逻辑。”夏璐说道。
“嗯。”我点头应道，隐隐约约中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准备确地来说，我找到了孙菊，希望她能帮到小雪。但我知道，这对她有些不太公平，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夏璐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
“她答应了什么？”我问道。
“很简单，我告诉她，如果能创造一个她和你单独相处并相好的机会，而这个时间恰恰能让小雪看到，就相当于帮我了，然后，她同意了。”
夏璐说道。
我沉默着，强行控制着心中的情绪，只是无声地点头。
“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厉害，居然能让你来跟她结婚，并且还能领证，这也是让我始料不及的。”夏璐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我捏了捏眉心，现在还犹自如坠梦中。
“所以，在应该出现的时间，我带着小雪出现在了应该出现的地点，也出现了应该出现的结局。”
夏璐说道。
“可这对小雪并不公平，她……”我深吸口气道。不过我刚说到这里，却被夏璐打断了。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人总要学会成长。而你也不必有任何愧疚，这一切是都应该发生的，都在情理之中的。
况且，长痛不如短痛，尽管过程惨烈，但终究一切还是要结束的，你们都要开始属于你们自己的、新的生活。尤其是，你现在已经结婚了，你说是么，张海？”
夏璐说道。
“是。”我语调干涩地回答道。
“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应该感到愧疚的也是我，我主导了这一切。
但这没有办法，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我必须要为我的女儿着想。
你身上有着太多的负累，任何一个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欢娱只是短暂的，而担忧、痛苦甚至是恐惧才是常态，哪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女儿生活在这样的心理荫翳之下？”
夏璐问道。
我沉默着，无言以对。
是啊，在这样几次三番的暗杀之下，连我这样神经如钢条一般的人都承受不住重压而在面对孙菊的时候短暂地崩掉了，如果是我身边的人呢？
她们会不会感受到更加沉重的压力、担忧，甚至是悲观绝望？
“所以，就由我来做一次恶人，你若要恨，就恨我吧。”夏璐说道。
“我不恨，我谁也不恨，只恨那些潜藏在黑暗里作恶的人，是他们，毁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摇了摇头，缓缓地道。
“我祝你早日走出黑暗，看到光明。”夏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不知道她那是什么眼神，是同情？是怜悯？是担忧？亦或是……无奈？
真的看不懂。
夏璐走了，她这一次真的将小雪带走了，可是这一刻，我却感觉到很奇怪，并没有半点痛苦，仿佛，心中塌陷出了一个大洞，苍茫无底，无论扔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半点回响。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回到了车子里，重新点起了一枝烟来。
而孙菊依旧在假寐，并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了。
我也不想说话，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就这样沉默着，我抽了一枝又一枝烟，等第三根烟燃尽的时候，我将烟头掐灭，转头望向了孙菊，深吸口气，微笑道，“老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