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宁?”我震惊地问道。
“是。”刘长信微闭了眼睛,不愿意回忆那痛苦的过去。
好半晌,他才重新抬头,望向了我道,“其实我并不知道的是,闵文澜也喜欢上了小宁,正是他向我家里告的密,才导致家里提前知道了我跟小宁在一起,并且也因为家里安排好了我和其他家族女孩子的联姻,我也才跟家里闹翻。
并且,还是闵文澜告诉了小宁我的身世背景,小宁一方面伤心欲绝,认为我是骗她,另外一方面,也不愿意让我和家里闹翻,这才回国,并一直躲着我。
可是最后,她却坠亡在了闵文澜家中,这确实是个意外,也是闵文澜所不愿意看到的,但这一切,跟他脱不了干系。
而这些事情,是我这一次回去之后,一点点地抽丝剥茧,才还原了当初的事实真相!”
刘长信叹息道。
“那,闵文澜为什么说他是因为小宁才成为了医药买办、幕后大佬的呢?”我有些搞不懂了。
“他恨我,恨我没有及时放手,认为这才是我害死了小柔的关键。所以,他就发誓要将我埋入地狱。
也正因为如此,当我同样伤心欲绝地远走边疆之时,他便趁虚而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手段,不断鲸吞蚕食我公司的股份,并且还实际上控制了九鼎控股。
其实,他最初的想法,是想彻底搞垮我而渲泻他的仇恨。
可是到了后来,有些事情他也控制不了了,因为他接触了很多国外的医药大鳄,看着我们国家这么大的市场,当然不甘心,蜂涌过来,都想在其中咬下一口肉去。
结果,不知不觉间,他就被这些医药大鳄所利用了,成为了他们的买办。到了后来,这里面所能产生的利益实在太大了,他也被利益薰昏了头脑,就开始真正地为他们代言,多方出击,控制了几乎全国的医药进口产业链条,并且还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腐蚀我们的干部,拉他们下水,为他们铺桥开路……”
刘长信说道。
“可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现在九鼎控股的法人是你,你当初那样帮我,甚至造出了这样大的声势来,可查来查去,就算能查到闵文澜,那你呢?你做为公司的法人,一个搞不好,很容易成为替罪羊的。”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刘长信问道。
“不,这里面的东西,你不懂。”刘长信微微一笑,“其实,只要我拿到了关键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事情是闵文澜做的,那就够了。所以,就算我是公司的法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会认为,我真的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吧?”
“这……倒也是。”我想了想,缓缓点头,刘长信确实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并且,只有通过造出声势来,让他们惶恐,让他们不断地退却,才更有利于我重新掌控九鼎控股和我的公司,只不过,兄弟,这其间,利用你的成份还是多了一些,并且,还几次三番给你造成了生死危机,你,不要介意。”
说到这里,刘长信有些歉意地望向了我道。
“不会的,就算没有你,恐怕我该经历的还是要经历的。”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
不过,想了想,我百思不得其解,再次问道,“刘哥,你这个解释,我倒是明白了,可问题是,闵文澜上些日子也找到了我,还有意无意地将你的信息透露出来,甚至于,潜台词上还诱导了我往九鼎公司上去查……
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祸水东引了?并且,查九鼎控股,在这种情况下,岂不是跟查他也没什么两样吗?”
“如你所想,他就是在祸水东引,想将我搬出来当替罪羊。并且,他觉得,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湮灭了,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所以,这也正是放心大胆地让我当替罪羊的最好时机。
只不过,他太低估我的能力了,我刘长信,岂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我恰恰就拿到了很多关键的证据。
现在,这些证据我已经上交了国家相关部门,相关部门已经启动了对他的审查程序,再加上,调查组还在花海继续调查,并且全国各地都开展起了轰轰烈烈的医疗领域反腐。
上下结合,里外相煎,要不了多久,恐怕他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等着吧,最多不超过今天晚上,他就会……”
刘长信冷冷一笑。
不过他刚说到这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电话,随后又看了我一眼,接通电话,有意摁响了免提。
“信少,闵文澜刚刚在炎京家中被带走,与他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几个洋鬼子,应该是国外投资方的代表。
只要进去了,恐怕他就出不来了。”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知道了。”刘长信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望向了我,神色间却是没有半点喜悦,相反,却是一片悲伤。
此时此刻,我能理解他的感受,却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文澜,自幼跟着我,他曾经跟你一样崇拜我。可最后,他却因为小宁而走向了疯狂,最终被国际资本所诱,被利益更被所谓的仇恨冲昏了头脑……
或许,我这辈子,就是颗天煞孤星,就不应该有兄弟。”
刘长信长叹了一声,捂住了脸。
我清楚地看到,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指缝儿里滑了出来。
“刘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很痛苦,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自己就能控制得了的……”
我也有些动情,伸出手去,轻轻地扶住了刘长信的肩膀。
刘长信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抓着我的手,“海子,我走了,虽然闵文澜完蛋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可是,留下的这一堆烂摊子还要我来收拾,所以,我得回去,但见过你这一面,我就心安了。
毕竟,我不能让你误会,认为你刘哥是一个卖国贼。我刘长信,好歹也是红色的后代,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给祖上抹黑,更不会让你提起我的时候,满心羞愧。
所以,我这一次来,就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解释清楚的。
现在,幕后人伏诛,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可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永远不会断。
以后,再到炎京,找我!
别送,送我就不是兄弟!”
说罢,刘长信狠狠地抱了抱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觉间有些怔住了。
突然间感觉到脸上有些痒,我伸手一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出了眼窝,正在脸上肆意纵横!
再见,刘哥!
希望再见,刘哥!
……
半年的时间匆匆过去了,这半年的时间,有很多消息传来。
比如,谢青莹再次被提拔重用,派到了另外一个县当县委副枢记,她更忙了,不知道,她在新的岗位上,会怎样。
比如,孙世昆在县委枢记任上,直接调任到了省委组工部任常务副部长,那可是正厅级干部了。而他到任之后不长时间,省委组工部就发了一纸文件,组织了一次全省选拔副处级结构型年轻干部的考试,原则上是科级报考,但副科级干部特别优秀的,也可以直接放宽条件,直接报考。
然后,我就考上了,再然后,就直接任命我为花园区的宣教部部长了,这时,我刚刚二十六岁,也是花园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区委常委、宣教部部长。
至于马悦,据说又再被调回到了市里,到党史办任副主任了。
至于那起大案,轰轰烈烈,最后却是无声无息。
但通过种种内幕消息,我已经知道了,这种无声无息并不是结果,恰恰相反,处理结果相当惨烈,据说光是部级以上干部就进去了十三人,处级以上干部将近四百人,科级以上干部超过千人……
很恐怖的数字,所以,这当然不能对外公布,只能冷处理。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消息,有好有坏,但我心如止水。
唯一让我心痛的是,李书雪。
据说,她已经出国了,在国外留学,甚至已经改了国藉,不准备再回来了。
不回来也好,相见不如不见,再见已是惘然!
在春节的时候,我和孙菊迎来了我们的婚礼。
婚礼正在进行中,当孙菊身披婚纱、头戴花冠,向我走来时,她的美丽让我瞬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将她拥在了怀中。
只不过,就在我揽孙菊入怀的时候,似乎心有所感,无意中眼神油然向下方掠去,却看到,居然有一道高挑靓丽的身影站在那里,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看到了我,然后就向我招手,似乎在打招呼,又似乎在向我说再见。
随后,她转身,离开。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儿地眨了下眼睛,再睁眼望过去时,只看到那个背影,消失在了满堂的宾客人群之中。
我怀中的孙菊感受到了我的异样,抬起头来望向了我,然后又望向了远处,她轻声问道,“是小雪吗?”
“好像是。”我缓缓点头。
“她是,来祝我们的幸福的,对吗?”孙菊紧紧抱着我,呢喃问道。
“一定!”我重重地点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