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前半程吃得尴尬无语，后半程吃得惊心动魄，但总算吃完了，我也松了口气。
到吧台买完了单，我就将孙菊送出门去。
“你咋来的？”我问孙菊道。
“走着来的，我家就在这附近住。”孙菊向着远处指了指。
“那还真是巧了。”我不禁笑道。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心有灵犀一点通呢？像我们这样的人，都是心灵相通的。”
孙菊转过头来望着我，路灯下，她的眼睛十分明亮。
“咳，确实，思维方式相同的人，有时候想事办事的逻辑很重合。”
我反应极快，点头道。
“切！”
孙菊一撇嘴，向前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往前走。
“这是要送我回家么？”孙菊转头看着我。
“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终究不安全。”我说道，与她并肩而行。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孙菊边往前走边转头望着我问道。
“确实比较担心，毕竟，你是我约出来吃饭的，若真有什么事情，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哪。”我硬起了头皮这样回答道。
“张海，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别自作多情？哪句话都能联想到这方面去？”孙菊挑眉问道。
“这，这，并没有吧？只是正常聊天而已。”
我深吸了口气，靠，跟孙菊在一起，压力巨大啊。
还没等一个念头转过来呢，孙菊又再问道，“你是不是还觉得跟我在一起，不仅是因为我的身世背景无形的优越给你造成了压力，并且还因为我的咄咄逼人让你感觉永远放松不下来，需要全神贯注地去应对？甚至是要跟我斗智斗勇的？”
“我……我……妹子，你这么说，让我没办法回答啊。”
我苦笑道。
靠，这个聪明至极的女孩子，什么都知道，可她为什么还要问呢？
“鱼放三天发臭，客住三天讨嫌，人若得寸进尺招人烦。所以，懂得分寸，才是一个人最高明的境界。
这个道理我从小就懂，并且如何注重人与人之间的边际效应，这方面我也受过严苛的训练，知道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才让他时刻感觉如沐春风、十分舒服！
但是，张海，你知道我什么对你，从来就没有这样做过？甚至用喋喋不休和咄咄逼人来将自己最不好的一面展现给你，让你看得明白？”
孙菊再次问道。
“哈？”我傻了，靠，孙菊这已经不是咄咄逼人了，而是重磅炸弹疯狂轰炸，甚至都用上核弹头了。
这让我如何回答？
“因为……”孙菊停下了脚步，望着我，认真地说道，“我只想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你看，而不是戴着面具、千变万化的我。那样，你才更能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做出你内心深处真正的判断。
所以，我在你的面前，不需要活出太多的样子，只要认真地去喜欢你，过程和结果就会解释所有的事情。
所以，我是真诚的，也是真心的。
我知道，其实你喜欢李书雪。不过，在你没有做出选择之前，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让自己变得更成熟。
孩子的世界才讲感情，成人的世界里讲的是利益。
因为人生的本质，就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换，所谓官场、情场，最后不过都是商场——以物易物的商场。
请原谅我将这一切讲述得这样冰冷残酷，但这个道理，我只想对你讲。
因为，我喜欢你，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你。”
我也站住了，怔怔地望着孙菊，这番话，真可谓是肺腑之言了，也极为契合以前老张对这个世界认知。
尽管眼前的世界看起来繁花如锦，可剖开温情的表面，里面运行的核心规则是冰冷而残酷的，对，就是交换！
听起来那样冷漠无情，但这个世界何时对谁真正温暖以待？
就比如，曾经，我以为我找到了爱情，可温婉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打开了我心灵中通向地狱的大门。
一时间，我眼神茫然了起来，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如果，我能我的一切交换来你的真心，那是上天的眷顾。如果，我能用我一切的打动你，那是我的荣幸。如果，我能用我的一切换来你在我身边，尽管你不爱我，我也知足。”
孙菊微笑望着我。
这一刻，她的笑容突然间有些亲切起来——尽管她的话那样冰冷残酷，而她的笑容却因为这过份的冰冷残酷反而显得那样亲切温暖。
我定了定神，长出了一口气，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笑着说道，“妹子，今天晚上是真正的领教了你的智慧和能力了，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要是照你所说，原来，爱情的本质不过就是在人山人海中寻找一种自由的盟约啊。”
“可以这样理解！”孙菊微笑点头，“所以，只有一座山才懂得另外一座山。张海，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因为，我们本质里是同一种人！”
“哎呀我去，大妹子，我觉得，你不应该窝在这个小机关里当公务员，应该去外交部当谈判专家啊。有你在，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你铁定能大放光彩啊。”
我不禁大笑道，头一次，我对孙菊这个人，有了那般欣赏之意。
“你要想让我去，我就能去上，当然，你要和我一起去。怎么样，你敢现在就换一个平台吗？”孙菊挑眉望着我问道。
“算了吧，我还不够格儿。”
我摇了摇头笑道，直接拒绝了。
孙菊却并没有半点失望的神色，似乎这个答案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而她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就到这里吧，别送了，我怕你再送下去，会不情愿，我不想你不情愿。”
孙菊向我摆了摆手，自己向前走去。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不过看着她的眼神却极为困惑了起来。
就在她要隐入黑暗之中，我不由得高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这样执着？”
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个世界优秀男人那么多，你为啥非我不可啊？
“因为我头一次觉得，有人这样适合我！而我的人生中，头一次强烈地想要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得到什么。”孙菊如是回答道。
然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之中，只有路灯的光芒在黑夜中茫然地四下探射。
“这是啥意思？”我有些糊涂，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她的意思是说，想追你，就问你同意不同意。”此刻，一个悠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骇了一大跳，猛地转身，结果，就瞠目结舌地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我身后，似笑非笑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