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路形影脱了官服,换了身行头,一人出了玄机门。
拐过几个街头,他来到了长安街。
长安街两侧,看着都是普通的商家,但这里却是整个南安城治理最差的地方,大部分店家都是黑店,每年都有无数不知情的外来商客被痛宰。
官府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定期组织人手去挨家挨户的排查,可此地黑店就如同春风吹野草,倒了一批又起一批,查不胜查,一来二去,官府费力不讨好,后来只要不闹的太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里治安差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南安的地下黑市就在这里。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大部分时间都是销声匿迹的状态,但每个月总有固定的几天是对外开放的。
每当黑市开放的时候,在江湖上跑事的三教九流,恶棍扒手,无业游民,都会齐聚在这里,可以说,这里是一个贼窝,只要雇主有钱,可以搞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路形影升任玄机门总捕头以来,每年都会在这条街上抓到大量贩卖禁品,买卖赃物的不法分子。
他估算着当天正好是黑市开放的时间。
路形影走进了长安街的一间卖饼铺子。
“客官,您来几张饼子?”
店里有个做饼的师傅,正忙的热火朝天。
“要两张玉米饼子,一个豆沙的,一个白糖的。”路形影说道,
这间店里是没有玉米饼的,店家闻言,笑着停下手中的工作,把后门的帘子拉开,将路形影请了进去。
这是一间地下赌场。
路形影刚才说的,正是黑市里的暗语。
饼店后门,是一条长廊,走到尽头有个暗门,后面是个宽大的院子,一群群赌徒们正赤着胳膊在赌桌上搏杀。
路形影行走于各个赌桌之间,转了几圈没见到他想找的人。
奇怪,按照那厮的德行,赌坊开门他岂有不来的道理?
正巧迎面走来个送茶水的妹子,路形影往她手里填了一枚碎银,问道:“庞中景可在此地?”
那女子一看路形影帅气的脸庞,先是愣了楞,后被路形影盯得红了脸,娇声说:“在呢,那人,这会应该在后院还债呢!”
“这货怎么每次都在挨揍?”
“庞公子,赌术差的很,可每次黑市开坊他必来捧场,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人菜瘾大吧”
说着,给路形影引了路,将他带到了后院。
长安街上的赌坊都有个统一的规矩,那就是赌输了没钱还债的赌徒们,要接受“清账”,所谓清账,是指欠钱之人被赌场的打手们胖揍一顿,只要从头到尾不发出一个响声,就算还清了欠赌场的债。
庞中景,是清账的常客。
路形影还没走进后院,就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仆役将一个浑身是伤痕的瘦子丢了出来。
那人满面都是鲜血,抬起头,还冲着路形影打招呼,“巧啊,这不是路兄弟,你也来清账了?”路形影看了好几眼才辨别出来这个血人正是他要找的庞中景,他快步走去,用手帕给他把脸擦干净:“他们下手,越来越狠了!”
庞中景一听,反而乐了:“有啥用,回去吃一副草药,两天就下床了!路兄你信不信,我不怕他们,他们怕我!”
这庞中景,祖上是药师,看病治人很有一套,可惜他本人是个浪子,虽然学了家传的绝世医术,却不喜济世救人,反而迷恋于赌场。用他的话说,赚穷人的钱没啥意思,赚赌坊的钱,才算本事。
这厮每次在赌坊里输光欠了钱,就让人毒打一顿销账,然后自己把自己治好,接着继续去赌钱。
这空手套白狼的手艺,确实让很多赌场对他闻之色变。
“你也算个奇人,听说南安的赌场都被你搞黄两家了,其他场子怕是以后不会对你营业了!”
“哎呀,路兄轻一点...疼的紧啊!”
路形影将这个血人擦了半天,总算有了个人样子。
庞中景从怀里不知道摸出个什么丹药,往嘴里一塞,回光返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神气十足的就要拽着路形影再去赌两把。
路形影从怀里取出一枚大银锭,在庞中景眼前一晃。
“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路兄有要紧人需要我去救?”
路形影无奈的从怀中取出花种子,又将挂在腰间的山花图递了过去。
“这种子让人至幻,熟透了就成虫,你给我瞧瞧,它是什么来头?”
庞中景一看路形影手中黑黝黝的花种,来了兴趣。
“这东西,似乎是见到过,印象模糊,得先问问我家里那些古籍了,你这画又是什么情况?”
“这画上的颜料,似乎对花种有所克制!你帮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庞中景将画和种子小心的收了起来,挤了个鬼脸取了路形影手中的大银锭,这身便要回家去。
“打架我不行,看书你不行,请好吧您呐!”
说着,庞中景留给路形影一个放心的手势,让他先回玄机门等消息。
傍晚时分,景言归抱着只信鸽送到了路形影面前,正是庞中景的回信。
路形影喊来孟卜离一起观看。
信中写道:
古籍中记载,这花种的名字叫子母花。
此花是上古混沌时期的奇花,是一种早已经绝迹于人间了的邪恶物种。
花的子花,会附身于有家室的人,因为它靠吸食人的精血而活,收集人类濒临死亡之时所产生的怨气,被附身着的人,家庭越美满幸福,死亡时候所产生的怨气越充足,子花成熟后,会破茧成虫,将收集来的怨气带回给母花吸收。
这种子母花,体积非常庞大,花体展开,有五米左右。往往用在收集怨气,来举行某种重大的仪式。
山花图并没有特殊之处,只是因为画花所用的原料中含有朱砂,朱砂辟邪,因此可以让花种遇之就枯萎。
......
“又是母花?又是举行仪式?看来这白胡子对南安城很不友好啊!”
孟卜离托着下巴思考着:“混沌时期,相传那时天地都未分开,这花居然有这么古老...”
路形影越看越上火,急着将属下喊来,吩咐着;“通知各个部门,将全城能找到的朱砂全部征用,必须保证给每家每户都要发到一份!”
“小景,你亲自带人手,全城搜索,务必找出那个母花的位置!”
景言归领命,急急的奔了出去。
“黑土的踪迹查的怎么样,没头绪,就把范围扩展到城外,附近的每个山头都不要放过!。”
几个捕快领命下去了。
“通知临近各个城市的玄机分部,追查这个戴耳环的白胡子!”
路形影连续发出数道命令,伏在案上写起了折子。
玄机门大院里,一众人忙碌了起来。
孟卜离看着繁忙的各部,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多余,便悄悄退了出去,朝着青龙会的码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