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一派江南好风光。
街道两侧,屋宇错落、鳞次栉比。
茶坊、酒肆、肉铺、面店,各行各业面面俱到。
拱桥边,各式小摊也是形形色色、热闹非凡。什么算相的,说书的,做糖人的,卖画的...
男女老幼、三教九流、士农工商,比肩接踵。
这儿,便是凤麟国的都城——南安城!
城外一隅的某座孟婆庙,只听“轰”的一声,一座重达千斤的大理石雕像四分五裂,红衣女子吹了吹额角的碎发,一脸嫌弃道:“谁把我堂堂地府第一美女,给雕成了这么个鬼样子,让姐知道,非打瞎他的狗眼不可!”
说话的正是我们地府最勇最飒最凶最野的小霸王——孟卜离。
幸亏这孟婆庙人迹罕至、门庭冷落,否则被人发现这有人亵渎神灵,早就带她去见官了。
孟卜离潇洒转头,跨步走出庙宇。
只见,云阔树深,烟霞成绮;
只听,风萧叶鸣,燕语莺声;
只闻,仙花馥郁,异草芬芳。
豁,原来这就是人间!
孟卜离左右张望,忽见百米内,也有座与其修缮的差不多大的庙殿,她略一吟思,能与自己的大殿建于一处,想必定是自己相熟之人。
无常殿?判官府?亦或是阎王庙?
她好奇心大作,想去看看别家石像,是否也刻得与她这般敷衍。
庙中,两位形迹可疑的彪形大汉,正躲在里面窃窃私语。
一个脸上刻着刀疤的壮汉说道:“最近玄机门那帮孙子查得太严了,咱不少弟兄都折在他们手里了,要不咱俩把这些金银财宝分了,一走了之算了。”
另一人长得兔头樟脑,回道:“我看中,咱这些年打劫哩镖车,么有数百,也有几十,够咱俩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咧。”
两个劫匪对视一笑,刚要提起包袱往外赶,就见一长得如同九天仙女般的红衣女子翩翩而至。
“啧,这糟老头子谁呀,为啥要把姐跟他的庙建在一起?”
“这外殿看着跟姐那也差不多,怎么里面布置的,竟比姐还华丽了好几倍?”
“还有这雕像,啧啧,居然是用金子做的,真是奢靡!浮夸!败家!!”
孟卜离双臂抱肩,发出不满且柠檬的语气。
高案上的月老像,慈眉善目,笑而不语。
两劫匪微微一愣,听那女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这每个词的意思他俩都懂,怎么加起来就听不明白了呢?
莫非这妞...是个憨包?
那刀疤男眼睛咕噜一转,贴在另一劫匪耳边,小声说道:“这姑娘看着脑子不太好使,估计也不会报官,要不...咱干完最后一票再开溜?”
另一劫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露出奸佞的笑:“嘿嘿,我看中。”
“小姑娘,不要怕,我们只贪钱不害命,只要你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否则...”
刀疤男从腰间掏出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威逼利诱道。
另一劫匪则走到他前面,假装呵斥道:“王虎你弄啥来,白吓坏这小妞。”
而后又对着孟卜离笑容猥琐道:“妞,恁可是迷路咧?要不,跟哥走,哥带恁回家。”
孟卜离看着心怀不轨的两人,一脸色相的朝自己走来,刚要出手教训,忽然想起临走前,阎王大人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人间不要动不动就找人干架,尤其是和凡人,否则被他知道...
罚她奖金,扣她绩效,外加三百年不批假!
想起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薪资,孟卜离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拳头松开,而后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走在前面的赵龙,忽觉屁股一痛,朝后喊道:“王虎,你干嘛踢俺。”
王虎觉得莫名其妙,摊手道:“我没踢你啊~”
赵龙还以为自己屁股抽筋了,揉了两下,又继续狞笑着朝孟卜离走去。
没走两步,忽然他感觉脑壳一嗡,霎时脸色一黑,用手捂住头,转身吼道:“你干嘛打俺头,恁不知道俺从小脑子就笨嘛~”
王虎满脸无辜:“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孟卜离又是一个响指,一块板砖出现在了王虎手上。
赵龙指着王虎手上的板砖,暴跳如雷:“你你你...还敢诳俺,恁看看恁类手!”
王虎低头一看,哟这手上啥时候多出这玩意,忙解释道:“不是,这砖头我也不知怎么就跑我手里了。”
“他奶奶个腿,照恁的意思是,这砖头还会自个长腿不成?俺是笨,但俺不是个瓜皮。”
“咦,你不是河南的吗,怎么还会讲四川话?”
“管你球事!我怼死你个龟孙!”
赵龙一声怒吼就把王虎扑倒在地,王虎一个翻身又将赵龙压在身下,孟卜离在旁边看得是津津有味,连比划带指导。
“刀疤脸,上呀,给他来记黑虎掏心!”
“啧方言怪,你这不行,快使出你那招飞龙在天!”
两劫匪你一拳我一脚,最后打的是两败俱伤、奄奄一息,双双倒在月老像前。
“就这?”孟卜离还未尽兴呢,但那两人已然体力耗尽,没多久,灵魂就出了窍。
殿外,一行捕快闻风而至,四散搜寻着飞和帮的两位亡命之徒。
他们训练有素,身手矫健,不一会就发现附近有异样。
孟卜离听外面脚步阵阵,似乎有大队人马即将赶至,她来到门口,忽地一拍脑袋。
“啧,差点忘了。”
只见她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天界的太上老君种了一棵葫芦藤,共结出七颗小葫芦,各有不同的法力。孟卜离手中这个,正是排行最小的七星葫芦,可以吸收和放出妖灵身上的煞气或阴界里的戾气。
孟卜离在地府修行了千年,早已经练出一层淡紫色的护体戾气。但现在来到了人间,这层戾气太过招摇,只能先收到葫芦里储存着了。
随即,弥漫在她身后的那团淡紫色戾气,便被尽数吸进葫芦里。
自己这身上的戾气太重,万一被那些妖怪们闻到味,提前跑路,那不是“穿孝鞋走路———白跑”嘛。
她喜滋滋的将葫芦收好,又是一记响指,便幻作一股红雾消失在原地。
那行队伍的最前面,有位身穿暗黑色蟒纹袍的年轻男子,他头戴无翅翼善冠,手持长柄雁翎刀,腰封上坠着块虎形玉佩。肤色白皙如春雪,瞳色浅淡若琉璃,俊美无暇,恍如仙神。
他盯着地上二人,下令道:“将他们带回去。”
此人正是玄机门的首座路形影。
他鼻尖微动,轻轻一嗅,忽地皱紧了眉。
方才,这里明明有一股很强的气息,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抬眼望向天边,只看到一行白鹭被惊起,飞到了远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