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卯时,朝阳还未升起,大臣们第一次早朝的时候,刘禅也早早来到太学院。
成都的宫室建制都比较齐全,这太学院甚至是两百年前杨雄讲学的地方,只需要换个门匾即可。
正想着如何进行教育改制的时候,身后传来张苞的惊呼声:“哎哟哟,今日太阳恐怕要从西边出来了吧?”
同来的关兴也有些意外:“方才我二人还去宫中迎接太子,不想你却先到了。”
以前的阿斗,一个月都来不了书院几趟,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偶尔睡到下午能来书院都能让先生们倍感欣慰,更不要说这么早了。
“呵呵,孤现在可是有身份之人,自当以身作则啊!”
刘禅摆出一副成熟的姿态,叹道:“其实你二人也明白,以我们的本事,来太学院便是浪费时间!”
“太子这话俺爱听!”张苞连连点头:“俺是大将,学什么之乎者也?”
一想起要学文背书,张苞就觉得浑身上下脑袋疼,比张飞练他还痛苦。
关兴却道:“正所谓学无止境,太子肩负兴汉大任,怎能骄傲自满?”
“我要学的是治国安民之道,而非这些繁文缛节!”
刘禅叹了口气,忽然说道:“我知道你二人一直疑惑,为何我离开成都,便判若两人吧?”
“对对对,要不是俺们一直在一起,都怀疑你是假的。”
“荆州之行,太子确实让我等刮目相看。”
刘禅一脸深沉,缓缓道:“我读抡语的。”
“论语俺也读了!”张苞挠挠头:“虽然记不住多少,但也比你读得多啊!”
关兴也疑惑道:“不止论语,中庸、大学、孟子,我读的比你二人更多,为何未有变化?”
“那是因为你囫囵吞枣,没有用心!”
刘禅指了指张苞,又看向关兴:“而安国则是贪多嚼不烂,不像我,只读抡语!”
“你们可知我为何刚到江陵,便杀了傅士仁,让我二舅折服?”
“因为……君子不重则不威!”
看二人疑惑的眼神,刘禅解释道:“遇到对手,君子一定要下下重手,否则让对方不会感受到你的威严。”
“啊这?”关兴愕然。
“这……这对吗?”张苞瞪大眼睛,眼神清澈得像大学生。
“有何不对?”刘禅耐心开解二人:“子曰:君子不器。此意是指真正的君子,是不屑于用武器杀死对方的,极致的力量和极致的嘴……便可破敌。”
“你是说……”张苞似有所悟:“就像你将孙权骂得吐血那样?”
刘禅不置可否:“当年孔明先生只身到江东,she战群儒,不也如此吗?”
“看看看……”张苞指着关兴:“俺早就说过,同样学论语,为何太子与我们不同,果然是另有高人指点。”
关兴半信半疑看着刘禅:“太子,孔明真的教的跟我等所学不同?”
“所以你们想进步,就不能留在太学!”刘禅笑道:“一会如此如此,看我脸色行事。”
张苞听罢愣了半晌,看刘禅走进学堂的背影,问道:“俺怎么感觉太子在骗俺?”
关兴似笑非笑道:“二哥以后若不想在这里背书,就照计行事。”
此时外面走进来几名学子,其实都是认识的勋贵子弟,张飞次子张绍、吴懿之子吴杰、赵云次子赵统、黄权之子黄崇、刘循之子刘阳等等。
众人进了大堂,看到先来的刘禅,无不一愣,便赶紧上前行礼,如今刘禅可是太子,有东宫治事的权利,和以往又不同。
随后谯周也带着几名官员前来,这些都是昨日才封的博士,谯周也升为博士祭酒,蜀中名望可谓达到巅峰。
见刘禅和其他学生一样,都毕恭毕敬行礼,谯周微微有些错愕,显然他也没想到太子真的会来。
其实正常来讲,太傅应该到东宫给太子单独讲学才对,但为了立威,却让刘禅到太学来学习。
莫非真如陛下所言,太子此次荆州之行,一日悟道,今非昔比了?
但他昨日大闹朝堂,目无圣上,显然是缺乏礼数,也就当今太子仁德,才没有追责,换了别的皇帝,如此僭越逼宫行径,足以灭九族……
不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看太子对老夫之言如此上心,从今日起让他遵从礼法,成为一代仁主。
“诸位,今幸汉中王继承汉祚,设太学而传儒术,吾等不可有丝毫懈怠。尔等亦当常来学院,彼此学习,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总有人之长可为吾师……”
“先生,俺觉得不对!”
谯周的开场白才开始,张苞便站了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敌之时,若三人中有俺,便可为一师,杀将前去。”
“啊?”
“嘶——”
“张苞!”谯周一怔,指着张苞喝道:“汝父尚对老夫礼敬三分,孺子安敢曲解圣人之言?”
张苞顿时吓得一缩脖子,指了指刘禅:“这都是太子叫……教俺的。”
此言一出,更是满堂哗然,纷纷看向了刘禅,目光闪烁,就差手里抓一把瓜子了。
怪不得阿斗来这么早,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太子!”谯周脸色一沉,先微微拱手,沉声道:“张苞方才之言,果真是太子所教?”
“不错!”刘禅却淡定点头:“数百年来,注经者不计其数,春秋便分三家,我另有所悟,难道不对吗?”
“为何要歪曲圣人之言?”谯周气得胡子颤抖,“太子如此搅闹学堂,是何道理?”
“先生果真要听?”刘禅缓缓起身:“孤只怕先生听完,便活不过今晚了。”
“放肆!”谯周大怒,厉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你……”
“你看,又急?”刘禅无奈道:“这是圣人所言,非是本世子要杀你。”
谯周气得脸色涨红:“圣人焉有此语?”
“朝闻道,夕死可矣!”
刘禅解释道:“早上听了我的道理,晚上你就得死。”
“太子你你……”
谯周差点当场吐血,颤巍巍指着刘禅,他终于明白,太子这是不想学习,故意来捣乱的,强忍怒气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太子若不想……”
“先生所言极是!”刘禅抱拳道:“夫子本意是:我不想做之事,也不会留给别人。”
“你你……噗——”
谯周扶着桌子,一口老血喷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