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大概也是想到了当日的情形，一时之间都没了言语。
一旁的霓裳眼见着菉竹和青离陷入沉思，开始慌乱起来。
她眼珠一转，竟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菉竹再没有犹豫。
大手一挥，契书便化为齑粉，烟消云散了。
我在心里和他们告别之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
指尖刀落在心口时，我的第一感觉是冷。
好像赤身裸体被扔在了极寒之地。
然后才是痛。
摘心之痛，哪怕我已经经历了一次，可还是适应不了。
可我不愿再让他们看我的笑话，只是咬牙忍着。
很快的，很快就过去了。
我死死闭着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
因为看不见，刀刃穿透皮肤的声音越发清晰。
我痛得大汗淋漓，额上冷汗直流。
意识也越发模糊。
心口被匕首划伤的痛如此剧烈。
这种感觉很像是我的神识在凡间为菉竹挡刀时受到的痛。
一时间，我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惚间，我彷佛回到了在凡间的时候。
我看着手持匕首的菉竹，以为他像是在凡间时那样要为我拔刀。
我握住他的手虚弱开口：“晏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听到这句话，菉竹拿着刀的手抖了一下，疼得我呻吟了一声。
菉竹赶紧稳住，却再也没办法做到一开始那样的从容。
他的眼底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害怕：“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晏离是菉竹在凡间历劫时的名字。
这句话是他在凡间和那个凡间女子成婚当晚，他对妻子说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一旁的青离没听到我和菉竹的对话，只是看着菉竹的动作雀跃开口：“开了……”
我看向青离：“澜沧，橘子要剥了皮，才能吃。”
听到这句话的青离脸上的表情僵住。
他喜欢吃带皮的橘子这件事，只有凡间的霓裳才知道。
他的脸上露出和菉竹一样的惊恐神色。
双手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臂，想要问清楚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可是我再也不能回答了。
菉竹的手很稳，没让我受更多苦。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抽离，是最后一片花瓣被摘走了。
眼角最后一滴泪滑落，我眼前一黑，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意识的最后，是菉竹惊恐至极的声音：“夕岚，夕岚，你怎么了？”
我是被一阵嘈杂声唤醒的。
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我看到有两个容色倾城的男子围着床上一个女子在嘶吼，像是悲痛欲绝的样子。
那女子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再定睛一看，这女子心口碗大的伤疤，身下的床单被鲜血染红。
两位神君疯了一样往这女子体内注入灵力，试图缝合伤口。
可那灵力却像是投入无底洞一样，毫无效用。
那女子已经死透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已化为无数金色的花瓣，消散在空中。
不知为何，我心里竟觉得松了口气。
随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床上的女子是我的本体。
边上伤心欲绝的两个男的是我曾经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
也是他们，为了心爱的女子剖去我的半心，只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够飞升成仙。
“不要！”菉竹嘶吼着扑向我，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心急之下血气上涌，竟生生逼出一口鲜血。
青离也像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
“怎么会！圣莲是上古神族，她的心可逆天改命，生死人肉白骨，半心也可成活……”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
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难道……难道夕岚以前说的，都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那个穿白衣的男子猛地抬起了头，眼底猩红一片：“不可能！我们确认过，在凡间的那个女子是霓裳，一定没错的……”
他语无伦次地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尾音里能听出明显的颤抖。
我知道他们其实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无所谓，我会最后帮他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