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瑕恩姑娘是因为情绪过激才会诱发心疾,休息一阵便可。”女医为陆典诊治后,心下松了口气向冷着脸站在屋中的顾珏回禀。
顾珏看着床上不知觉蜷缩成一团,眉眼皱起的陆典,心口竟有些憋闷,“你不是说她已经痊愈了吗,为何还会再犯?”
女医惊惶地跪在地上解释,“心疾不同寻常病症,是无法根治的,只能平时多加注意。”
顾珏心烦地挥挥手,“去煎药。”
他走到陆典传遍,脑中一遍又一遍响着她那一句阿凛,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这般喊过他。
“主子,陛下昭您入宫议事。”弓南停在外间朗声道。
顾珏瞧着陆典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起身离开,对跟在身边的弓南吩咐道:“好生伺候着,人醒了立刻传信给我。”说完又想到陆典一直穿着男子的衣服,“多准备些女子衣服和钗环首饰。”
弓南闻言眼睛就像璀璨的夜星闪闪发光,主子这是动心的兆头啊,没想到当初破茅屋遇到的小乞丐竟是个女子,等主子成婚了,看谁还传主子喜欢男人的谣言!
顾珏离开后,弓南干劲十足的去寻了府里的管家,都盼着顾珏赶紧成婚的两人兴致勃勃挑选了一下午衣服和首饰,抱着向瑕恩展现主子一腔真心的念头,陆典的院子里满满当当全是端着各样衣服首饰的下人,静等着陆典醒来挑选。
入宫的顾珏本以为是他的皇兄有什么要事要跟他商议,然而竟然是带着皇后一起来探知他的八卦。
“小珏啊,听欢欢说,你府上有个漂亮女子?”年过不惑的昭国皇帝顾珩笑眯眯地询问顾珏。
坐在他身侧的皇后付语嫣也是一脸和善跟着顾珩询问:“小珏可想好了何日成婚?”说着付语嫣掏出写着日期的纸张放在桌上摊开,“我让鉴星司挑了几个黄道吉日,你看看哪天合你心意?”
“皇兄,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顾珏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打算离开。
顾珩没有架子地上前拉住顾珏,“不说这个了,那你府上的另一个男子你是作何打算?”顾珩的眼中透出深深的担忧,“那人已经死了,你可别被一个模样相似的迷了心神。”
顾珏无奈地谈了口气,“皇兄,我有分寸。”
见顾珩根本不信他的样子,只得详细解释,“他跟燕国有关,是将燕国插在国中探子尽数拔除的机会,留他在府里,是为了更好的监视。”
“我比谁都清楚,她死了。”顾珏很是感伤地说出这句话,只是心里却全然是另一幅心情,府里的那个人似乎……是她。
看着顾珏萧瑟落寞的背影,付语嫣一巴掌拍在顾珩的背上,“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又让小珏想起伤心事了吧,”
顾珩捉住付语嫣的手讪讪一笑,“我那不是担心他被人骗……”瞧见付语嫣眼睛一瞪,顾珩果断闭嘴不再狡辩。
回到府里弓南抱着一只鸽子,递给顾珏一张字条,“从筑玉居飞出的信鸽身上截获的。”
顾珏展开瞧了一眼,将字条扔给弓南,“寄出去。”说完便往陆典所住的院子走,他询问弓南:“准备的衣服首饰,她喜欢么?”
听到这话,弓南面色古怪道:“主子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进了门,顾珏只见院中下人各自拿着一件男装,陆典身穿一身银白劲装认真地挑选着合心意的衣服,因着腕间和衣摆处以金线绣着祥云图案,行走间金线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宛若行走于九天银河。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准备女装么?”顾珏皱眉问道。
弓南摊手无奈道:“姑娘醒来看见准备的女衣,气的不行,直言你看不起她,让我们全换了最新的男装,钗环首饰换成了各色武器。”
顾珏挑挑眉走向正认真挑选衣服的陆典,“你一个女孩子……”
话说了一半只见陆典快步走向一侧放着武器的架子,挑了一杆孩童耍的青羊枪,熟练地在手中耍了几招,枪尖指着顾珏的面门停下,陆典挑衅一笑,“打一架,你输了不许再用女子的东西侮辱我。”
顾珏抬手将指在自己面门的枪尖移开,他疑惑道:“我何时侮辱你了?”
陆典神情严肃道:“我是男人,你却让我用女子的东西,不是侮辱是什么?”说着手中青羊枪一刺逼得顾珏后退两步,两人周围的仆人见状纷纷避开,唯恐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听了陆典的话,顾珏更加疑惑,“你明明就是女子。”
陆典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干脆换了个说法:“我想当男的行不行,心是男的行不行。”话语间攻势更猛,虽然少了一些力道,但在陆典手里极其灵活的青羊枪,招招逼向顾珏的要害之处。
顾珏只得在躲闪间随手在武器架上抽了把剑来抵挡陆典愈加凌厉的攻势,因为陆典技巧有余力道却不足,顾珏手下多使了分力道便轻易将她手中的长枪挑飞。
长枪脱手陆典眸间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双手一捂心口,软绵绵地往地上一躺,“好痛。”
顾珏将手中的剑一扔,赶忙上前查看陆典的情况,刚刚蹲下身去,颈间便被抵了一把匕首,陆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径颇为可耻,朝他粲然一笑,“你输了。”
陆典听阿青说自己昏迷时顾珏十分焦急,便偷偷琢磨了这么个没下限的主意,不然她能管得了阿青依旧唤自己公子,别人成天姑娘,姑娘的,她得烦死。
顾珏看着陆典的笑脸也跟着弯了唇角,“嗯,输了。”
他抬手轻易夺过陆典手中的匕首仍在一旁,一手从她的腿弯穿过,一手揽住她的肩,轻松地将她抱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陆典抱回屋中。
院里的弓南很是欣慰,觉着自己的女主人可算是有着落了,他对院中还在愣神的下人催促道:“都下去,衣服都给姑,公子收好。”
身子接触到柔软的床铺,陆典才回过神来,面上升腾起羞愤的粉色,“顾珏!你,你怎么能……”
顾珏眼神冰冷的盯着陆典,本就心虚的她嘴里原本斥责的话语渐渐没了音。顾珏捉住她指着自己的手,右手搭在她的腕上,片刻后松开她,“脉象还算平稳,以后安稳点,别再习武。”
陆典皱眉,她最不喜被人管束,“我有分寸。”
顾珏冷笑一声,“我若未让着你,你刚才就不是假装犯病了。”
陆典沉默,小师弟说的没错,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别说习武了,劳累一点都可能会导致心疾再犯,所以只敢挑一杆孩童练习的长枪,可就是不甘心啊。
陆典叹了口气,重活一世便是幸运了,弱就弱点吧,她也不是没了武功便无法自保的人。
顾珏见陆典沉默不语,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你可还记得,昏迷前唤我什么?”
陆典想了想,摇摇头,她那时心绪不稳,又犯了心疾连自己是怎么到了自己的屋子的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顾珏也觉得自己心里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很是荒谬,他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他一向不信鬼神,可自从那人死后,他就无比希望这世上是有鬼神的,那样他或许还能再见到她。
顾珏起身离开,留陆典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自己的性子自己最清楚,她挺有可能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小师弟一定是念在她身虚体弱,不忍心告诉她。
因着自己身体里那颗孱弱有病的心脏,陆典又过上了百无聊赖的养病生活。平日里顾珏若没什么事都会来她这里与她一起用晚饭,还特意嘱咐院中伺候的人将各样武器全都撤了,陆典极力抗争下也只留下一把小巧的匕首。
陆典翻弄着阿青刚寻来的话本没有一点看下去的欲望,剧情老套,无非就是些情情爱爱。她将话本扔在一旁,拿了张纸写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扬声把阿青喊进屋中吧纸递过去,“上面的东西每样三份,外面买不到的去问弓南。”
阿青识过字,看着纸上的青竹虫,断肠棘,砒霜等剧毒之物手一抖,纸张轻飘飘地便往地上落。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典把纸捡起拍到呆愣的阿青怀里,只见他颤颤巍巍拿着那张纸直接跪了下来。
“公,公子,这些东西,我不敢买啊。”
陆典把他拉起来,恨铁不成钢道:“你怂什么,不是说了买不到去找弓南,我又没想着瞒着人买这些。”说完她拍拍阿青的肩膀,“放心,没事的去吧。”
这几天陆典被看着养病根本没办法去寻槐序把自己的疑惑问清楚,与顾珏吃饭时她也曾问过,但他对槐序的了解仅限于他是燕国的探子,对他的过去亦是一无所知。
陆典现在只想弄清楚槐序此人跟自己到底什么关系,不过看他那天对于自己的态度,温和的手段怕是行不通,而正巧她现在也不想对他太多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