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甄斯文2025-07-02 19:503,565

父亲接过表格,看了一眼,疑惑地看着我:“交际舞培训班?我还需要培训吗?”父亲在交际舞方面很有天赋,快三慢四,探戈恰恰,无所不精。他曾代表单位参加过全国比赛,还得过名次。

  不过那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在交际舞第一次大流行的年代里,他的这个业余爱好,为追女孩子大行方便之门。

  那时候我还小,晚上没人看着,有时候被心痒难耐的父亲带到舞厅里玩。我当然只有看着的份儿,看着父亲舞场中的潇洒姿态,十分地喜欢。想着长大了,也要找一个那样潇洒,那样会跳舞的男朋友。

  等我长大,已经不流行交际舞。年轻人都去蹦迪,挤在灯光昏乱的封闭空间里,听着震耳欲聩的音乐,象猴子一样蹦达着。谁抖的象抽筋一样,谁就是舞林高手,所以我儿时关于男友的梦想也就随之破灭了。

  “爸爸,你看清楚,这是交际舞培训班的教练报名单,反正每周只是抽出两晚时间,我觉得你挺合适。”我态度很淡然,似乎就是路边发现了一张表,我顺手拿了过来。

  父亲没提防我,只细细看着表格和招收条件。仍算得上漂亮的眼睛,露出向往之色说:“好多年没跳了,我能行吗?”

  “当然,爸爸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想选择的舞伴,虽然我不会跳舞。”我表现的很乖。

  父亲笑着拍拍我的头,说:“还是不行,我都长肚子了。”

  我环顾四周,佯做寻找,说:“肚子?你的肚子在哪里呢?”父亲哈哈大笑,说:“淼淼,你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我揽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说:“爸爸,去吧,那里有很多美女呢。”

  他摇摇头,眼神有些遥想当年的失落,“现面都不流行交际舞,哪里还会有美女?”

  “渐渐会再流行,潮流的东西就是这样子,沉寂一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我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一语成谶,若干年后我女儿出生,培训拉丁舞的费用,已经涨到数千元。

  姜还是老的辣,父亲诧异地看着我,大概品出我话中有话。

  “好吧,我去试试。”他郑重地收好表格,“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她呢?”我在父亲面前,从来只有这一个称呼。

  父亲淡淡地说:“最近她神出鬼没,我也没问。”父亲的这种表情我很喜欢,举重若轻,这才是男儿本色。

  我想了想,说:“算了,我先走了。她要是回来,还觉得尴尬。”主要我不想给她留下那种打报告的印象,那不正好遂她心意了。

  我跟父亲道别,刚走出住宅楼,看到继母从停着的车里走下来。不会这么巧,可能她看到我的车,刻意在车里等我。

  她毫不惊讶地问:“告诉他了?”我觉得我以前真是小看了她,我都有些佩服她了。从昨天到今天,她面对我,都是宛如清风拂过,没一丝烟火气。

  我微微摇头,平静地说:“没有。”

  她略微有点错愕,说:“为什么不说?”

  “给他说什么?要说也得找你呀!”我心中有气,所以顿了顿,嘴皮子上不再留情,“我最近正忙,还在犹豫什么时间找你,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天吧!”

  继母轻蔑地一笑:“要么你就告诉他。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这一次深切地感受了继母的厉害,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我也无害地笑了笑,说:“看样子你对我是不太了解呢!我若说要和你谈谈,你觉得你可以拒绝吗?要么我去找杨伟业谈谈,如果你同意的话。”

  继母脸上那种可恨的淡然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愤怒,愤怒割裂了她的美丽,显出一种别样的狰狞。“姚淼,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这是威胁我了?”

  “这算哪门子的威胁?你又根本不在意。不过,如果你认为是,我也不好反驳你,不管怎样,你还算是我的长辈呢!”我邪恶的小宇宙爆发,说话很有几分像电视上的女流氓。

  “相比你对我爸做出的那些龌龊事儿,我觉得你还真没资格说我什么。至于我是个怎样的人,与你更没半毛钱的关系。”我不得不竖起大衣的领子,抵挡蚀骨的寒风。

  “不过你不用防着我,我对你非常友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尽管相信我。我们就在百子湾那家上岛咖啡见面,我先去一步,外面太冷受不了。”说完,我不屑地扬扬头,穿过她身侧,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这事儿过后睿云埋怨我,假如我的继母此刻恶向胆边生,给那个奸夫打个电话。等我从上岛咖啡出来时,直接给我制造个车祸,你觉得有地方卖后悔药吗?

  听完她的话我愕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幸运的是,继母他们虽然愤怒,虽然表达感情的方式肮脏了一点,毕竟还没有泯灭了人性。所以我尽管威胁了他们,达到了目的,还能平安的驾车回家。

  我在上岛咖啡包间再见到继母的时候,她头发被风吹乱,口红残缺,心烦意料,已经有了战败的先兆。

  “姚淼,”她口气也明显软弱下来,“我知道你很生气。”

  我抬眼看着她,说:“首先告诉你,我真的不生气,你也不会在乎我是否生气。长话短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呢?”

  继母粗鲁地打断我:“姚淼,你爸他老了。”

  我一阵火起,大声地说:“你结婚时就应该知道,我爸很快就会老去,在你还年轻貌美的时候。”

  “是的,我想过。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的声音有种惘然的味道,不同于常日。我蹙眉凝视着她,她背着窗户而立,表情模糊,眸子黑沉沉。

  “我问的是你今后的打算,无意听你凭吊逝去的爱情。还有,我要求你做任何打算之前,请考虑我父亲身为男人的尊严。”我有些刻意地发狠。

  真的没有想到,继母是爱过父亲的,我一直以为她爱的不过是他的家产。七年多前,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判断出她的温柔是非常有杀伤力的,从没见过父亲对其他女人这么用心过。因此我不喜欢她,带着妒忌,感觉她是入侵我与父亲世界的侵略者。

  和所有被侵略者一样,我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她,刻意地歪曲她对父亲的好。但是今天,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我终于意识到,她是爱过父亲,也许只有一点点,但确确实实是真心的。

  当年的她不过二十五岁,而我的父亲正处于中年男人魅力的巅峰时期,她即使爱上也是正常的。因为爱着,她愚蠢地认为,爱情可以战胜时光。

  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子愚蠢,误将一个时点感觉错想成一生,以为一生就停留在那个时点。爱情就象一朵花一样,发芽、抽叶、开花、凋谢。文学作品中的伟大爱情都是在开花时采撷下来,制成标本以供后人景仰。

  比如说祝英台与梁山伯,如果他们结为夫妻,也许有天山伯兄怪罪英台妹妹过于有主见,而英台妹妹也许会发现山伯兄如此懦弱。但因为他们死了,化成蝶,就成了千古传诵的爱情佳话,供一代又一代的人幻想。

  倘若当年继母没能嫁与父亲,也许她会用一生的时光来怀念父亲,就象之前的我思念着秦尉。但她嫁给了他,平凡而琐碎的人生磨尽爱情的光泽,衰老露出狰狞的面孔。

  她才三十出头,放眼人生是辽阔的草原。而我父亲的人生路是一条死胡同,窄窄地,只有一个出口。我能够理解继母,但无法同情她。

  “看来,你似乎有了一个打算?”继母终于明白过来,我是不可以被打动的。于是不再软弱,点燃一颗烟,坐到了我的对面。

  这么多年,一向客客气气演戏的继母和继女,第一次敞开心扉,针锋相对畅所欲言。居然是在捉奸在手这么一个时刻,不得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站在我父亲晚年幸福的角度,我不得不多做些打算。你仍旧年轻貌美,精明能干,又能和心上人双宿双飞,自然应该做出些牺牲。”我的话很刻薄也不乏冷酷,细细诉说着她的优势和不堪,令她又惊又怒。

  “姚淼,离婚我自然会提。涉及财产分割的事儿,自然是我俩来谈,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恼羞成怒,有些失态了。

  我没想错她,看样子绝不能对变心的女人,抱任何一丝儿幻想。她早已吃定了父亲,心灰意冷的男人,留不住心爱的女人,要钱要房子有何意义?估计她一哭一闹,也就随她拿去。

  可我知道,那种心态不会持续太久,他还有几十年的生活要过,还会碰上称心如意的女人,晚年幸福当然还需要钱和房子,这事我得替他办好。

  “我给你交个底无妨,除了现在的公司和你的个人存款,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与你无关。你既然有了新的恋情,新的爱人,还要保留旧人的东西,看上去很不吉利呢!你主动要求这样做,我父亲断然会给你自由,还会对你高看一眼。”我终于开出了条件。

  她下意识地说,“可他……”,随即紧紧闭上了嘴巴。

  “哦!”我拉长了声音,“你的情人除了漂亮年轻之外,原来竟没有钱吗?现在的你应该知道了,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此事儿古难全。奉劝你一句,你的人生可禁不起再一次的错误。”

  话一说到尽头,我和她真的成了陌路人。此刻她两眼无神,浑身懈怠下来,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击的力量。

  我站起身来,将买单的钱压在杯子下面,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我回头补充了几句话,“袁芙蓉,是吧?我希望春节前,你身上‘我的继母’这个身份已经被解除了。至于这些资料,我们就当都没有见过,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祝你新生活幸福!”

  继母一直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踩过她地上的影子。

  我疾驰在暮色里,似乎是被黑暗追逐,又或是我追逐着黑暗。然后将车停在公园前,走到台阶上坐下,看着最后一点自然光芒湮灭,我想起了我的母亲。这边的路灯坏了,所以我完全地坐在黑暗里,远处的灯火与人声象是隔着一个时空。

  突然,我感觉到几丝冰凉落在脸颊上,下意识抬眼看去,漫天的雪花挣脱了天幕的怀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哦,这是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

继续阅读:第64章 生命触底,即将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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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战记:第三类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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