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着卢远航,一起快步走到珍妮花身边。她的身子微微发抖,对我俩出现完全视而不见,只两眼微红地瞪着温玉伦。
温玉伦往旁边一闪,险险避开了口水,但一副狼狈样。他气得双唇颤动,手指着张冬键,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冬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自己衣衫,扭头朝门口走去。经过放着三层高结婚蛋糕的桌子时,余怒未消的他,对着桌腿就是一脚,桌子摇晃了几下,在服务员赶过去扶正之前,哄然倾倒。
蛋糕顶上站立的穿着礼服相拥的两小人,摔出老远,滚了几下坚持不住,终于各分东西。
这一切发生如此之快,如此不可思议,所以在场各位宾客都口瞪目呆地当了看客。等张冬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众人才纷纷回来神来,惊咦声四起,紧接着便是嘈杂的交谈声。
我想起这别墅区门口,人烟稀少,很少有车辆经过,张冬键出去如何返回市区呢?
今天我是坐了韩森的车子来的,此刻没办法去追他。现在也顾不得别人有什么想法,我一边使劲动作想摔开卢远航的手,一边伸手去攥珍妮花,急急地说:“车钥匙呢?”
珍妮花甩开我的手,完全不理我。只盯着温玉伦哈哈大笑着,旁若无人的大笑。大家停止了细语交谈,将惊讶的目光投掷在她身上。她浑然不顾,笑得欢畅,笑得歇斯底里,自顾自也冲出了别墅……
温玉伦冲她“呸!”了一声,怒发冲冠地瞪着她的背影,嘴里嚷着:“你这个贱女人,这就是你来的目的,这回你得意了吧!”
珍妮花是该得意,婚礼如今真的被搅成一团糟,真是称她心如她意了,可她为什么落荒而逃。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改剧情了?张冬键和珍妮花自己跑了,将我扔在一个大麻烦的手心里,我忍不住着急起来。
卢远航皱着眉头,一直无声无息地钳制着我,不允许我脱离他的控制。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冷淡中夹杂嫌恶,还充斥着猜疑。“你什么人呀,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别告诉我,珍妮花的未婚夫,与你毫无关系。今天这事,不会就是你策划的吧?”
我气结,真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尼玛!大哥,你真相了。”可后面上演的*部分,新郎被暴打、婚礼被搅散的一幕戏,与我的策划并无关系。可我说了,他能相信吗?
“卢远航,你要怎么样?我现在必须得走,要么你跟我一起走,有话咱们路上说。要么你先放开我,以后再说,行不行?顺便说一句,我今天可没开车!”
继续指着他鼻子大骂,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可还有胆量让他的耳朵受点罪。一路上,卢远航忍气吞声地开着慢车,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张冬键的踪影。我坐在他身侧,忍不住连连叹气,换来他数个不善的眼风。
我不得不给他解释了珍妮花“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夫”,他听完后两眼都直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不知道你这人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珍妮花一向这么幼稚,我不奇怪。你看上去是个聪明人,怎么还给她出这种馊主意?你帮她弄个假的,就能找到平衡了,结果又怎么样?!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
他斜楞了我一眼,觉得说的还不够尽兴,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本来已经成功了呀!”他的态度激怒了我,我忍不住奋起反击。“如果你还当珍妮花是朋友,就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笑靥如花地站在那混蛋的婚礼上。为了能让她扬眉吐气地过好这一天,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再说,我也没觉得有多么幼稚。”
我轻蔑地看了卢远航一眼,揉揉自己仍疼痛的胳膊,暗暗吁了口气。还好,他只停留在我利用小保安替珍妮花出气的程度。猜不到我暗地里培训窝藏小保安,其实另有更重要的用途。
卢远航被我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我仍不肯放过他,撇撇嘴继续说,“啧啧,看看你刚才凶巴巴的样子……,你若真是她的朋友,心思就应该放她身上。我问你,她现在去哪儿了,你想过了,有人管吗?”
我想起珍妮花离开时的状态,不禁真的开始担起心来。
卢远航狠狠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呲”一声停在我家小区的门前。正在解安全带的我,差点撞上前风挡玻璃。
我偏过头盯着他,他似笑非笑地任我打量。我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他却突然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我了解珍妮花,不会有太大的事儿的,我回去找找她!”
我又坐回到座位上,尽管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指着自己的左上臂,娇嫩的肌肤上,很清晰地看见几块被他捏出的紫色瘢痕。
“卢总,能不能给您一个忠告,请你也要学着尊重别人。我不强求你对我有个好印象,反正我对你的印象也不怎么样。从今日后,能不能不要事事以小人之心度我之腹?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可也绝对做不出你想象中的那些坏事儿!”
义正言辞地讲完,才觉得心中舒服了许多。随后,我飞快地跳下车,无视卢远航刹那间铁青的俊脸。
我匆匆忙忙撞进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睿云正莫名其妙地站在书房门口。看见我,立刻投来探询的眼神。
“怎么回事?”她指了指书房里面。想来张冬键已经回家了,我耸耸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当时我被卢远航拘着,身后究竟发生什么事全无概念。而后打听一下,其他人也是说不清楚事情始未。
睿云贴近我耳朵,“姚,我觉得不对劲儿呢,他似乎再收拾东西,不会是要走吧?你们到底怎么招惹他了?他还有…….”
我正同睿云解说着,书房的门开了,张冬键走了出来。他已换上原来的衣服,就是当初我将他带回家时穿的那身旧衣服。
我本以为早应该扔到垃圾筒里了,没想到他还完整地保留着。一种不祥之感扑了过来,张冬键正对着我开口了:“姚淼,睿云,我要走了。”
睿云纵身一下子拦在他面前,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张冬键倦怠地看了我跟睿云一眼,说:“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睿云有点急了:“你不可以。”
张冬键俊脸上掠过一丝讥诮的笑,说:“怎么不可以?牛不喝水强按头吗?我跟你们又没有签过合同。”
睿云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没错,我们确实疏忽了,当然,主要是我的责任。
我不知道在婚礼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令张冬键如此的恼火,从他当时所说的话推来,应该是与珍妮花有关的。
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温玉伦说过的一些话,直接伤害了张冬键。在当前的情绪下,如果要问他,肯定是没有答案的。
所以我不紧不慢地说:“你当然可以走,这是你的自由。”
睿云在旁边便劲地捣我一拳,我知道她是想提醒我:昨天我们给摄影工作室交了50%订金预约后天拍摄图集的,因为涉及到很多地方的取景,而且尽量表现为一种自然生活状态,难度并不小,拍摄费用也不便宜。
张冬键一走,拍摄计划自然取消,订金是退不出来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将据此展开的一切活动都会泡汤。
那一拳可真重,我差点控制不住要呲牙咧嘴了。若不是张冬键正严肃地等着我的回答,我必定会转身还睿云几拳。
我忽闪着眼睛,诚恳地说:“但在走之前,请你想想,这一个月来我们相处的怎样?”
他眼神悲伤地看着我,沉默了良久,就在我以为我的策略已经奏效的时候,他低首敛眉,非常诚挚地说:“对不起。”
我现在终于觉得睿云将他教的太好了,他聪明地用一个凝重的表情化解了我的出招。我一时想不出更有效的办法,心里明了他不再是一个月前的张冬键,那个在车上同我讲RAP不肯下车的小保安。
既然他去意已绝,我唯一能做的是提醒他去出纳那里结算工资。
他摇摇头说:“这段时间,花了你们不少钱,工资我就不要了。”
我耸耸肩说:“随便你,工资肯定还是会发给你。但是,随时欢迎你回来。”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我不可能回来,然后他就转身往门口走去。开门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说:“姚淼?”
“什么事儿?”我的心突然乱了几拍,以为他或许为我改变了主意。
张冬键犹疑地问:“婚礼,后来怎么样了?”
想起婚礼,我不由苦笑,说:“嗯,被你搞砸了,珍妮花跑掉了,你也跑掉了。”
张冬键惊讶地说:“没有那么夸张吧,我只不过砸了一个蛋糕而已。再说,一个我跑掉算什么呀?”
“这样的一个婚礼,一个蛋糕足矣。更何况,新郎还挨了你的拳头与口水。新娘在你俩走后,认为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我白了他一眼。
他从婚礼上跑掉,当然与我没有半毛钱的损失。可他从我家里跑掉,则打乱了我后续全部计划,损失了我的金钱。将他借给珍妮花,真的是打出了一张错牌,损失最大的竟然是我。
他听完哈哈大笑,说:“还不错,再见!”这就是他关上门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