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次的新衣,珍妮花会穿给谁看。名义上她恢复了单身,但身边是从来没有断过男人的。少的,老的,俊的,丑的,有钱的,没钱的,走马换灯般,汲取她丰盛的肉体、蓬勃的青春和充裕的金钱。
假如我不认识她,假如我不是知道了她前30年的人生经历,我也会觉得她下贱如娼妓,天生的荡妇。
现在,我怎么忍心责备她因为头脑简单而犯下的一系列错呢?
16岁时,她被父母送到英国伦敦,在那里呆了八年,除了勾搭男人必须的英语口语,学业上只学会了一件事——调情。在伦敦的最后两年,她倒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温玉伦,与香港那个过气的影星只有一字之差。
温玉伦招架不住她的死缠烂打,更主要的,恐怕是招架不住她未来会继承的巨额财富,我猜测。
反正,忽略中间曲折的过程,最后他和她回国结婚了,这段婚姻持续了六年。
在珍妮花父母飞机失事丧生后半年,温玉伦以夫妻感情不再提出离婚。幸亏她父母对独女的盲目恨嫁有远见,做了未雨绸缪的安排。就算如此,珍妮花继承的数亿遗产也少了后面全部的尾数。
温玉伦这渣男靠着吃软饭一夜暴富,反而成了钻石王老五。
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她孤单如游魂。只要有一个男人稍稍表露柔情,她就迫不及待将自己送上。
她从一个男人身边,到另一个男人身边。除了高潮来临时的片刻欢愉,哪里还能奢望找到真爱?灵魂只有愈来愈孤单。
一个深夜,她从一个陌生男人身边爬起。打开电脑上网,无意中打开一个叫都市俏佳人的网站。
首页上有一篇短文:……我喜欢挨着他坐着,看他深深地抽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个烟圈。那是他的嘴巴样子,圆嘟嘟的。我看着它不停变大,变大……
那是我写的,写在秦尉离开后,那一个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珍妮花一时难以自控,痛哭流涕。温玉伦这个禽兽,滚完床单也喜欢对着她的脸庞、身躯吐烟圈。
当秦尉离开我后,关于他的记忆都份外的珍贵起来。点点滴滴都化为我笔下的文字,我将这些发在我都市俏佳人的网站上。
我的网站很不知名,很少有人来。每当我非常寂寞时,非常想念秦尉时,我就会点一支烟,举在眼前看着它缓缓燃成灰烬。
在升腾的烟雾中,我忧伤地写下了他的烟圈。结果有一个叫珍妮花的新会员,要和我交谈。
我看不到她的样子,但从她传来的字语,我也能想象到流泪满面的模样。这个自称32岁的女人,非但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世故,反而天真的可怕。
我陪着珍妮花聊到黎明,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一改过去冷漠的性子,不停地劝慰着她。珍妮花很唠叨,我有点恼火,但因为她,那夜对秦尉的相思之苦减少了很多。
从此以后,不记得有多少次深夜,珍妮花从陌生男人身边爬起来,流着泪吵醒我,喃喃地诉说着她的痛苦。
而我则痛苦地捧着脑袋,忍受着嗑睡虫对我的召唤,有一搭没一搭的迎合她。
她自认我是她的闺中好友,分担她的痛苦,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一阵子,我觉得我的耳朵里全是她的哭泣声,低徘迂回、幽幽切切。
我痛苦极了,这痛苦由于她的慷慨舒缓了不少。
也许为回馈我赔上的宝贵时间,也许是回馈我的知遇之恩,她一次就购买了我网站金领钻石卡10张。
每张200-2000元的贵宾卡,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创建的。用来在我网站购买一些小玩意儿或虚拟游戏币,相当于9折优惠。自我创建网站以来,金领钻石卡总共也不过卖出10张。
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市侩又势力。我本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富裕的少年生活养成我对钱财的淡漠,也养成了我对金钱的挥霍。
“终有一天,你会穷困潦倒的。”父亲曾痛心疾首地说,秦尉也曾皱着眉头轻声提醒过我,同样的话语。
我对他们的话一笑而过,我太年轻的。年轻的以为生活中天天有太阳,而我也会一直富裕。
我没想到这一天,报应来得那么快。在秦尉离开我三年后,我荷包瘪瘪,将一个折磨我神经,但给予我金钱的人,当成闺中好友。
珍妮花倒真是将我当成好朋友来的,正式介绍我给她的其他闺蜜,逼着她们去我网站买东西。我的网站因为她,没吸引来什么俏佳人,倒成一个这些无聊贵妇们的聚集地。带来点小小的虚假繁荣,顺便缓解我一点经济压力。
现在,这帮闺蜜大部分就坐在珍妮花巨大堂皇的客厅里,品着她珍藏的红酒了。其实她们远没有珍妮花可爱,假如珍妮花不是头脑简单,一定不难发现,其实她们不过是想和她的钱做密友。
她们以为我的目的也和她们一样,且极得珍妮花的欢心,所以很是排斥我。我无所谓她们怎么看我,财富那是天命赋予的,命里有时终须有。
我是个惫懒的人,对人际方面犹其如此,懒得去经营去开拓。只有当对方的热情感染我后,我才会起点反应。秦尉是不喜欢我这种态度的,说我骨子里是颓废,是凉薄。
但我至少有一点,比那些所谓密友们高尚。我做不到一边分享珍妮花的豪爽,一边以败坏她为乐。
一度,我也将珍妮花当成了自己人,并为自己将要成本几块钱的内裤翻十几倍地卖给她而感到羞愧。
但最近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我的耳朵备受她的折磨。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太仁慈了,应该翻一百倍卖给她,才对得起那对可怜的耳朵。
可恶的珍妮花!通宵达旦、喋喋不休,说了千万句话,中心意思其实只有一句。就是要告诉我温玉伦要结婚了,她问我怎么办啊,怎么办?
靠!我要是事事都知道怎么办,那我就可以去当女神棍。每天坐在家中,看着水晶球转转,就可以收钱了。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让自己网站更有名气,让自己的专卖店销量更好。
她叫温玉伦混蛋,禽兽,并且她对此拥有完全版权。
我曾说珍妮花你真贱!
她回答是呀,跟这么多男人鬼混,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贱。
可有一次我说,温玉伦就是个大混蛋,你干嘛执迷不悟呢?她嘣的扔下电话,半个月没理我。
我是她的朋友,所以我可以骂她。但绝不能骂她所爱的人,这是珍妮花的逻辑。
“珍妮花,你不用担心,现在睿云每天都帮你训练未婚夫呢。”我无可奈何地细说了我的计划,甚至帮她挑选了当天的礼服。
她是如此好哄,马上开心地拥抱我,万分雀跃地说:“夭夭,你对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