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排好队,容我点好人数再走”周默骑着马在第一辆马车前,对后方一个个背着箱笼散站着且有点吵的学生叮嘱道。虽然这么说,但是见效甚微,太学里的学生往日上课都在内堂上极少到山野间游学上课,所以一个个都显得异常兴奋,特别是提到这次要与其他学院的学生一起讨论参加此学年的考试。
周默头疼的骑着马过去,取出腰间昨日向顾延借的戒尺点着学生人头道:“第二十八,常德好好站好”,“旁边的把符纸收一收,今天不去星学馆”
接着周默便看到祝因子搭在梁泊的肩膀上跟一旁的人谈的兴起,见他来还特地扬起手打招呼道:“助教,我这三十二,梁泊三十三”
“还能把你俩数掉”
“嘿嘿”
见人都齐了,便让大家都上马车,而周默则跟在最后一辆马车押尾,刚靠近便见到顾延正掀起帘子,周默道:“顾丞相,阿姐让我代她向你问个好”
“周然然?”顾延略疑惑的看着周默,顾延觉得周默是认为他们二人在一起是无话可聊吗?才提起他姐姐,明明他昨日才跟赵庭右夫妻二人一起用了膳,还顺道从周然然嘴里知道不少周默的事情。
周默面带笑容一直看着他点头表示对的,顾延忙回道:“多谢你姐姐关心,我挺好的”
“话我带到就行,顾丞相不用回答,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宫一次”周默摇摇头失落的对顾延道。
“哦”顾延礼貌的点点头,将帘子放下坐回马车内。周默见顾延不与他聊,便也专心的注意周围风吹草动,以防发生危险。
行了半日的路程,终于是到达“一个寺”,周默看着那寺庙的牌匾赤裸裸的写着“一个寺”,拉着一旁下车的顾延道:“顾丞相,这寺庙的名字起得可真有趣!你看”
“这名字,可不只有有趣,还有佛法所要参悟的东西在里”顾延说着,转身对搬行李的同学们道:“今日的课业便就是这道牌匾,明日早课的时候给到助教这,课业不可一日停”
“是,教授”周围的学生纷纷拱手答应。
周默咋舌,暗自拍拍小胸脯还好他不是学生,不对,应该是还好自己不是顾延教授的学生。寺庙内,一住持带着几个僧人迎着顾延一行人的到来,胖脸的住持上前双手合十对顾延道:“阿弥陀佛,老衲见过各位施主,是这寺庙的住持,法号一清”
“见过一清大师”
那一清大师伸出一只手拍拍左侧的一位身材较瘦小的沙弥道:“三思,带各位施主去厢房”
顾延双手合十的回道:“多谢一清大师,这次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顾施主,无妨,“一个寺”也许久未见到这么多人了”
一旁的周默很少进寺庙,对这突然近距离看到的僧人非常好奇,特别是自己正前方主持一清那头上的戒疤很是显目。
“这位施主,倒是对老衲的头有什么疑惑吗?”一清好笑的看着周默,顾延也转身看着他,周默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歪头对顾延使眼神道:“不能说的”,又低下了头。
顾延像是懂了一般,忙上前问道:“一清大师,前几日你写信说你对西域送来的那部佛经又了新的参悟,不知能否详细谈谈”
“老衲这记性,是了是了,就是想跟顾施主说这件事的”
……
周默跟在顾延身后,转动自己僵硬的脖子还有腰,看着顾延闲庭移步的背影真是怀疑在禅房坐了半日的是不是他,这会儿还哼起了曲儿!
“顾丞相,今日这事多谢”周默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今日若不是你,顾某还未能跟一清大师谈的这么兴起”说完,便又哼起了曲儿。走到一半,顾延转头问向周默道:“阿默,你今日听一清大师讲的可有收获?”
“有,在下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顾丞相您”
顾延听此颇有点高兴,刚刚过于兴奋忘了周默是个不喜欢这些东西的人,说完自己便就后悔了!但见周默还有疑问,忙让他说来。
“就是,这些和尚的戒疤都是直接用大殿里的香烫吗?”周默一脸渴求知识的目光看着他。
“这。。自然是!”顾延扶额叹气道。
“不痛吗?”周默龇牙咧嘴的问着,仿佛下一秒那香就在他身上似的。
“那我问你,你随周将军上战场怕疼吗?”
“怕也得忍着,保家卫国此等大事,这种小事怎么能怕!”
“所以,这戒疤也如此,进了这佛门就得烫这疤以示自己与红尘断离的决心!”,“且,这戒疤越多说明这个僧人的道行也越高”
周默点点头表示明白,顺势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臂到顾延眼前道:“顾丞相,你看这道刀疤就是我第一次随我爹上战场留下的”
顾延举起双手不知所措,原地转了一圈,略有不适的拉住周默的胳膊卷起的袖子往下放,并说道:“阿默,果真年少有为!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回你的厢房整理一番”
“哦好,顾丞相明日见”
“明日见”
拜别完的周默便朝西侧的厢房走去,回去的路上周默恼火的拍了下自己脑袋,骂道:“真是个猪脑壳,把刀疤露出来干嘛?要是吓着了可怎么办?人家一个文弱书生,你看那刚才尴尬的表情一定是吓住了!”,“周默!你个脑子”。情绪一激动的拍了一旁的柱子,又继续往前走。
而被周默担心的文弱书生顾延,此刻坐在厢房内手里举着茶杯看着自己的侍从施及押着一黑衣蒙面打扮的人。
顾延吹吹茶杯的叶子,对着那跪着的人温和问道:“还不说?”,语气像是跟自己熟识的朋友认识一样,只有一旁的施及知道接下来的他将是个怎样惨状。
见那人不吭声,顾延喝掉手中的茶,起身将茶具上正烧着的茶壶提起走到那人跟前从头慢慢淋下去,淋时还不忘对那人提醒不要叫出声,瞬间一壶滚烫的茶水倒完。期间,那黑衣蒙面人烫的叫出声,直接被施及塞进一个布条堵住。
顾延将茶壶递给施及让他再烧一壶,而自己则蹲下去与那人平视道:“知道我为何不将你这蒙面的布取掉吗?”,语气就像是在问自己教授的学生一个简单问题。
那人说不出话,只是凶狠的看着顾延。顾延又继续道:“真是蠢到不行,青天白日穿着夜行衣做事,生怕我手下的人不知道是晋国的刺客”
“……呜呜呜……”那人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顾延问出声,但也仅仅是个声。
“施及,茶壶里加点国师送的药再给我!据说毒性很强。”顾延伸手朝一旁的施及递上一个瓷瓶。等着施及将药装好接过茶壶的顾延对这人道:“再问一次,说吗?答应就点头,要不然就继续”
这人不屑的将头偏向另一边,顾延笑笑,对施及道:“扒了他裤子,只留根亵裤!”。施及麻溜上前将裤子脱掉,顾延提着茶壶道:“若再不说,我能保证你下半辈子是一定不会幸福的”,重重的将“幸福”二字说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施及!”
“……呜呜……”那人忙转过头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说。
顾延提茶壶的手一斜直接倒在此人裆部,眉毛一挑语气惋惜道:“可惜答应太迟,施及找个地方把这位邻国的兄弟埋好了”
“是”
“记住,可不能太舒服!”
“是”
顾延拍拍手掌的灰,起身到施及已备好的铜盆处,双手放进去仔仔细细的将手指一根根清洗。坐到书桌前顾延揉着眉头,头痛的想着这又是这个月的第几个?顺手将施及带来的卷宗翻开,又不禁对青州的赈灾事件头疼,一层一层向下拨款,这真正能帮助到受灾百姓的又剩下多少?这也是件要紧的事。
周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为这床不是自己熟悉的。莫要说他矫情,他跟着滇西的士兵一起躺草丛里和衣也能睡着,主要是这不是滇西没有他熟悉的伙伴,包括小六也不在自己的身边。周默双眼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也不知看了许久,周默也丝毫没有想睡的念头。他坐起身靠在墙壁不禁思索起来,这里他认识交好的就是祝兄还有顾延,去找谁好?
祝因子?周默捏着嘴唇想到平日祝因子做什么,那个面瘫梁泊就在边上,还是去找顾延?
周默摇摇头,不行顾延本来就忙,万一打扰了呢?先去问问祝兄。
思索完,周默起身走到灯还亮着的隔壁厢房敲了敲窗道:“祝兄睡了吗?”
……
一定是睡了,周默立马转身朝东厢房走去,祝因子打开门道:“助教,白日里不就说若睡不习惯就自己过来的吗?”,“咦!人呢?”
梁泊面瘫着脸将祝因子拖进去,“哪有人?你看书怕是看糊涂了”,“快进去!”梁泊探头看了眼外边。
周默散着头发站在顾延的门外敲了敲门道:“顾丞相,你睡了吗?”
等了许久,门开了,顾延披着外衣睡眼惺忪问道:“怎么了?阿默!”
“我能进来说吗?”
“哦”顾延侧开身让道。见周默进来,顾延打了个哈欠问:“说吧!”
周默贴近顾延,低着头拉着他外衣的袖子,散开的头发挡住周默的脸也看不到什么表情。顾延只听见周默难为情的小声道:“我能不能跟你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