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硬如磐石,好似不夹杂任何感情。
我转动着这两个泥娃娃,一狠心,丢入火盆。
看着熊熊火焰,一点一点地将其燃烧。
就像我与他之间的情分,已被焚烧成烬。
11.
“夫君,陪我出去逛逛吧。”
叶瑾瑶突然欢笑着跑进来,双手勾住顾子渊的脖子。
“有那些丫鬟不是陪你吗?”
“可我想要你陪我,你都好久没陪我了?”
叶瑾瑶目光楚楚地望着顾子渊。
“就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她拉住顾子渊的手,晃着,软声着。
他的心头好一撒娇,自然会受不住。
顾子渊拍了拍叶瑾瑶的后背,莞尔一笑。
“好吧,我陪你。”
叶瑾瑶高兴地在顾子渊的脸上亲了一口。
顾子渊唇边轻轻一笑。
两人像是视我为不存在。
12.
在熙来攘往的街头,顾子渊和叶瑾瑶在前面走着。
我和几个丫鬟跟在他们的身后。
叶瑾瑶一路紧勾住顾子渊的胳膊。
他们二人像是如胶似漆,恩爱无比。
他们走进一家银楼。
这家银楼,我也曾常去。
叶瑾瑶细细挑选着各式发簪。
“夫君,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好看。”
顾子渊答着。
但他看上去漫不经心,视线总是在其他地方晃来晃去。
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叶瑾瑶选中一只金色的牡丹花样式的发簪。
她插在头上,问顾子渊好看吗?
顾子渊也还是淡淡地回复着好看。
随即,顾子渊视线停住。
他往一个方向走去,拿起一只银色的蝴蝶发簪。
我一见,双眸微张。
那发簪是我最喜欢的。
可惜那时,我忘带钱袋,没有将它买下来。
回去,告诉顾子渊,发簪长什么模样。
但我只是随口一提,以为顾子渊只是听听,没有记在心上。
没想到,他竟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他是记得,送的人可不是我。
顾子渊温和道:“夫人,你戴这个簪子看看?”
叶瑾瑶一脸嫌弃,推开。
“不要,这簪子土死了,不喜欢。”
“可能我的眼光土,但我觉得夫人长得美,戴上去一定好看。”
顾子渊温声细语着。
但他的眼中竟带有一份请求。
“好吧,看你嘴甜的份儿上,我就试试。”
顾子渊亲手把我最喜欢的簪子戴在他白月光的头上。
我的心一抖一抖。
“怎么样?”
叶瑾瑶偏着头,表情有些俏皮。
“好看。”
顾子渊摸着叶瑾瑶的脸颊,目含笑意。
“就戴它吧。”
13.
走出银楼。
“卖条头糕嘞,卖条头糕嘞,又香又甜。”
街边传来熟悉的叫卖声。
我望过去,是那家我与顾子渊常去吃的卖条头糕的小摊。
起初,顾子渊还不愿吃这种街边小摊。
但我爱吃,他就陪我,渐渐地,他也爱上了。
我们两人几乎每天都要一起来。
“夫君,我要吃条头糕。”
叶瑾瑶拉着顾子渊的手,指着。
顾子渊眉宇微蹙。
“这种小摊卖的东西脏兮兮的。”
“若想吃,去五芳斋那些有名的店铺。”
顾子渊目露鄙夷。
我一见,心里酸涩。
我离开,他就不必再缝合我的喜好。
“听闻,他们家小摊做的条头糕可好吃了。夫君,求求了,就让我吃吧。”
叶瑾瑶娇声娇气道。
顾子渊随即又软下心来。
走近小摊前。
摊主竟换了人。
顾子渊买了几块条头糕。
叶瑾瑶夹起一块,常了一口,“甜。夫君,你尝一块。”
叶瑾瑶夹到顾子渊的面前。
顾子渊面色厌恶,但还是看在叶瑾瑶的份儿上,吃了一口。
“是不是很甜?”
叶瑾瑶眼中带着期许。
“不甜。”
顾子渊沉闷着。
摊主急道:“这位大人,这可是父亲手把手教我的,我也没有偷工减料,来我这买的人都说甜。”
顾子渊眸光幽深。
“不甜就是不甜。”
叶瑾瑶面色忽然微沉,冷声着。
“是糕不甜还是和你一起吃的人不甜?”
这话让我恍然怔住。
顾子渊喉结轻滚,挪开目光.
“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可能是夫君你现在胃口不佳,所以才觉得不甜。”
叶瑾瑶扯了扯嘴角,讪笑着,语气又和柔温顺。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种莫名的沉重。
虽说叶瑾瑶还是满脸带笑,亲密地搂着顾子渊。
但顾子渊却一言不发,神色凝重。
14.
晚上,叶瑾瑶将我叫进屋。
我毕恭毕敬道:“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陆晚晚,我见你这几日做事不错,我赏你一样东西。”
叶瑾瑶坐在梳妆镜前,漂亮的眉羽微挑。
铜镜上映照着的她的一张脸秀丽美艳。
但如一条毒蛇,深不可测。
我心中诧异。
她为何会好心送我东西?
“你过来。”
“是。”
我走过去。
她起身,绕到一边。
“来,坐下。”
她按住我的肩膀,坐在梳妆镜前。
她拔下头上那只蝴蝶簪子,将簪子别到我的发髻上。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划过我的发丝。
但簪尖猛地戳入我的头皮,血珠汩汩流出。
我身子一抖,疼得叫了一声。
两指发白地紧掐住大腿。
可叶瑾瑶置若罔闻。
她眼神冷戾,微咬着下唇。
“这簪子可是宋晚宁最喜欢的,顾子渊当真我不知道吗?”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凭什么把那死人要的东西给我?是在恶心我吗?”
我忍气吞声,眼泪溢出。
看着镜中的她,面容愠怒得都在轻颤。
说那话时,她又一用力,忽觉整个簪子都要插进来。
我疼得趴在梳妆台上。
看到血珠从发丝间流了下来。
“恶心的东西当然配恶心的人。”
叶瑾瑶又神色骤转,笑容顿开,凑近我的耳旁。
“这簪子你就好好拿着,但在大人面前,你得摘下来。”
“要不然,他看到自己送给夫人的,又给了丫鬟,可能会难过的。”
我走出叶瑾瑶的房间,拔下簪子。
头皮又一阵刺痛。
簪挺上沾满了血。
簪尖上一滴滴血往下落。
15.
这个冬天下起了雪,雪大如席。
屋檐,窗格,地面都积雪深厚。
我扫着庭院中的积雪。
这陆晚晚一到冬天,手就会起冻疮。
我的手红肿皲裂。
一动,就会皮肉绽开,鲜血流出。
浓浓夜色之下,寒意更加的重。
顾子渊与几个随从外出捕猎回来。
“陆晚晚,外面现在又黑又冷,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顾子渊像是关切着。
“奴婢在扫雪,以免大人你回来,路上湿滑,摔倒。”
顾子渊视线向下一移,落在我的手上。
我忙用衣袖遮住我的冻疮。
“手都烂成这样了,还在大晚上的干什么活儿?”
“待会儿让人给你拿点药擦一擦。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顾府随意虐待奴仆。”
顾子渊肃声着。
不知道是不是我会意错了。
他的眼神中竟带有几分心疼。
“是。”
我怯生生地应了一句。
“夫君,你回来了。”
叶瑾瑶身披锦绣黑裘,走了出来。
“夫人,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顾子渊眸光一转,语气略带温和。
“我在等你回来。”
叶瑾瑶盈盈带笑,从我身边走过。
“我今天抓到一只狐狸,让人把它的毛做成裘皮,给你戴。”
顾子渊拿出一件雪白的裘皮,戴在叶瑾瑶的脖子上。
叶瑾瑶摸着裘皮,脸轻蹭着软软的绒毛。
“暖和吗?”
顾子渊眸光深邃。
叶瑾瑶脸颊粉红,浅浅笑着:“暖和。”
她环住顾子渊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两人依偎着离开。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如这冬季,冰冷,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