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意让喻谨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话语随之停下，扭过头看着认真倾听的奕夏，侧脸的线条被映射下的月光勾勒地十分柔和，温柔又恬静。
倘若时间就停在这一秒，岁月如此静好。
两个人四目相接，黑夜中明明暗暗地视线交汇，喻瑾凡喉结微动，率先撇过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他摸索着后脑勺的一块小突起，心里一阵发怵。
那时候，喻瑾凡一心一意盯着正在爆起的迟婉儿，他生怕这个出手不知好歹的女人，会把事情闹大，毕业在即，学校对于打架斗殴的事抓的也比较严。
而迟婉儿出了名的护短，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就看主人，喻瑾凡被这群狗仗人势的混混带走后，她就心神不宁。“以后你敢动他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命。”
这不是开玩笑。
池石的衣领被她攥在手里，霸道的力量通过衣领勒的他喘不过气，嘴里弥漫着血腥味，看来是破皮了，一起上的兄弟被揍了两拳，就不敢上前，“你……给老子放手。”
衣领处的力道猛地加重，嗓子生痛，“我……”
——“啊啊啊！”
“啊啊！”
后面突然传出好几声跌宕起伏的惨叫，紧慌失措，紧接着就是一身巨响“噗通”，跌入湖里的声音，水花四溅，不过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喻瑾凡整个人已经摔倒湖里。
他来不及咒骂推他的那个幕后黑手，冰冷的水立马从背后席卷而来，眼睛，鼻子，嘴巴咕噜咕噜地灌进水，呼吸变得十分艰难。
看到这一幕后，迟婉儿双眸一紧，手下的力道立马就松了，她想也不想地朝着湖水那边跑过去，脸上布满了焦急，垂在两侧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生平第一次觉得恐慌，哪怕想要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人，哪怕心里害怕到不行，但是！她不会游泳！
——“喻瑾凡！”
“你们谁会游泳，快救人啊！”
“有谁！救救他啊！”
……
水的浮力和重力无法平衡，喻瑾凡挥舞着双手，耳边除了水声荡漾的清响，还有迟婉儿焦急地呼救一阵一阵地涌进耳朵里。
窒息的绝望昏昏沉沉，好想张嘴让她不要慌张，喻瑾凡的身体随着浮力荡漾着，连同水的冲劲，他的头部突然撞向了一个坚硬的石头。
眼前一黑，连痛楚都来不及体会，喻瑾凡整个人突然停止挣扎。
——“噗通！”
迟婉儿对着喻瑾凡的方向跳进湖水里，她记得电视里的人游泳的姿态，双手朝前划着水，头部向上扬起。“唔嗯！……”
她在水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呛了几口水后，身子左摇右晃，好不容易拉住喻瑾凡的胳膊，整个人脚下一滑，带着人一头扎进水里。
浑浊的水让人眼睛发涩，重重叠叠的害怕让人心惊胆战，迟婉儿看着一动不动的喻瑾凡，咬着牙使劲一蹬腿，使出了浑身的劲将喻瑾凡不断下沉的身体，朝着岸边一推。
缓慢，竭尽全力的一下又一下，水渐渐掩盖迟婉儿的头顶，她撑起的手臂慢慢垂下来。
昏过去的唯一念头，喻瑾凡，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靠！”
池石让人拉住喻瑾凡，自己转身跳进水里，伤口被水打湿后，一阵阵地发痛，他咬着牙，半眯着眼睛去捞迟婉儿的胳膊，还好这个人离得岸边不远。
他也不怎么会游泳。
迟婉儿呼救的时候，他迟疑了，这帮兄弟没有一个会游永的，大部分留守儿童，家里都没有那个条件。
池石只有在老家池塘里划水的经验，而且那段回忆已经是古老的传说了。
可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不会游泳的迟婉儿直接跳下去，他为之动容。
在犹豫已经来不及，看到水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的心跟着漏了一拍。
脑子里的一根弦彻底绷不住，跃身跳入了湖里，池石身体不平衡地呛了口水，双腿流利地蹬了两下后，抱住迟婉儿的头就向岸边游过去。
……
后来的结果，两个人都进了医院，喻瑾凡的脑袋磕了一个大口子，伤口被水泡的溃烂，细菌感染，在医院高烧了好几天。
一同的还有迟婉儿，肺部积水严重，胳膊脱臼，在医院里带了一周，人才恢复过来。
从那以后，喻瑾凡对迟婉儿几乎言听计从，他心里对这个人始终转载着一份感恩。
救命之恩应当涌泉想报，于是乎，整整被奴役了高中三年。
“当时给李非原发的消息，没想到是她来了，真是命运弄人。”
“我看得出来，迟婉儿对你挺上心的。”
“唉……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喻瑾凡挤眉弄眼道，“那一次也算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让我深刻地意识到，生命只有一次，千万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奕夏，试图从那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波澜。
话中有话，说者有心，不知听者可有意。
奕夏没有回应，他只是垂下脑袋似乎在发呆，静谧的夜逐渐被拉长，湖面上的萤火虫早就不翼而飞，周围的光景好像更加暗淡了。
沉下来的气氛有些压抑。
喻瑾凡也不着急，他打量着天空中的弯弯的月亮，城市里的夜好像总是被一层薄暮笼住一般，团团的云层堆积着，透彻一般地灰色天幕，看的不真切。
好几次听到飞机呼啸而过的清响，抬头看，连飞机略过的轨迹都找不到，一望无际的蓝天，只有寂寥空荡的余温。
“喻学长，你明天下午放学有空么？”奕夏突然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脸上的神情闪烁着坚毅，“我也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于他的意义也很重要。
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呢。也许是今晚夜色太美，也许是喻瑾凡的故事太迷人，也许是为了自己心里忐忑不安的答案。
“好啊，那这是太好了，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