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你们还不起来么?要迟到了!”室友A把书放进包里,自从昨天这两个人在公开课闹出那样的幺蛾子,他就觉得这两个人非同寻常。
叫了几声,在床上睡觉的两个人连个屁都没吭,两个室友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摇头,拎起书包一同离开宿舍。
宿舍的木制门每到快关上时,就会有一股风推波助澜的帮你。
——“彭”
一声巨响,门关上了。
吴宇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摸索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总觉得今天睡得时间比以往长,划开手机屏幕。
8:00
今天星期三,好像上午有课来着,几点上课来着?
脑子里就像装满了浆糊似得,记忆怎么都拼凑不起来,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别的床铺。
那两个人的床整理的干干净净。
吴宇的脑子瞬间清醒起来,他就像是诈尸似得,一个鲤鱼打挺,立马从床上直起身子,“我靠!靠!完蛋完蛋!”
昨天回来一洗澡就睡了,忘了定闹钟。
“奕夏,奕夏!快醒醒,上课要迟到啊!”吴宇对着他的床铺吼了几嗓子,把头闷在被子里也不怕憋的慌。
被喊的人没有反应。
吴宇掀开他的被子,立马就被他通红的脸吓了一跳,“奕夏,你怎么了?”
“能不能闭嘴,你吵的我头好痛。”奕夏仍旧闭着眼,很早他就觉得身子又冷又热,直冒冷汗。
吴宇把手伸到他的额头上,差点没有烫着,这丫的是发烧了,应该是昨天下雨淋的。
难怪看着有气无力的,骂人都没有那个劲头。
“醒醒,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我不去,帮我请个假,我在睡一会就好了。”奕夏费力的将被子重新保住自己,小时候每次发烧,奶奶就会把他包的严严实实,把汗流出来就会好的。
这次肯定也管用。
“不行,你看你整个脸红的就跟什么一样,把人烧坏了怎么办?”吴宇把他拉起来。
奕夏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抓住的胳膊都烫的吓人,这是高烧啊。
“吴宇我真的不想动,睡一会儿就好,被子闷成这样的,在让我睡一会儿,我就去医务室。”奕夏缓缓睁开眼睛,喃喃自语。
头很晕,眼睛就像被糊住似得,睁开一会儿都累,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天塌下来都不想管。
生病的人,身体格外的沉,吴宇拉了一会,发现拉不动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好吧,我不管你了。”
课还是要去的,他赶紧起来把自己收拾好,记得来之前带了头孢和九九九感冒灵。
这得多亏他妈想的周到。
“不去医务室,你先起来把药喝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总比放着不管好。
吴宇把药和水递过去。
奕夏难受的直起身子,晚上的汗水流失太多,他嘴巴干干的,舔一舔就有一种难言的感受,“谢了。”
温开水入喉咙的感觉简直太棒了,就像沙漠里久经干燥的植物终于得到了一丝滋润,重生一般。
等到门又哐当的一声关上之后,宿舍里空空荡荡的,十分静谧,奕夏闭着眼睛,安静的睡过去,意识又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漂浮不定。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才过去几分钟。
“夏夏,你瘦了,过来让奶奶看看。”
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笑起来和蔼又熟悉的老人,对着他慢慢的挥动着双手。
周围的老久的家具,墙壁上的老照片,还有他从小的奖状,是记忆中泛黄的样子。
奕夏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他很害怕,向前迈进一步,奶奶就消失了。
他不孝,没赶得及看她最后一眼,从去世以后,就在也没有梦见过奶奶。
奕夏以为奶奶这是再怪他,怨他,不要他了。
艰难的动动嘴唇,哽咽着:“我真的很想您。”声音很轻很轻,却让他用尽了全力。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跟他们走的。
他的鼻子很酸,眼眶通红又发涩,里面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奶奶的模样也跟着看不清,“不要!不要!”
奕夏张开嘴巴大吼着,可是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就像是被固定了一样,动弹不得。
“跟我回去,奕夏!”
熟悉的声音,冰冷得令人发寒,他的手突然被人握着,一个女人的手,光滑白嫩。
“妈……”奕夏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样貌艳丽,还是记忆中高傲又冷漠的人,那些努力遗忘的伤疤,一点点的被揭开来。
他的手被强硬地牵着,挣不开,逃不掉。
视线一转,四周突然雪白一片,又是那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在鼻尖弥漫,忍不住想要干呕。
这里是医院,最讨厌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护士面无表情,拿着针筒的样子像机器一样熟练。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因为生病而迅速变得花白的头发,和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色。他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快碎掉的人,“奶奶,奶奶……”
——“啪”
一个巴掌突然被打在脸上,立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奕夏愣住,周围的样子一下就破碎不见,熟悉的黑色笼罩着他,空洞又恐怖。这个房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用的儿子?四六拍的节奏你怎么就是练不好?”
女人的咒骂声在耳边,夹杂着不甘,痛苦,怨恨。挥舞的木制的戒尺打在奕夏的身上,他早已经习惯了不哭不闹,默默的承受。
女人原本是首席舞蹈老师,不得已奉命成婚,婚姻成了利益的牺牲品,但是为了心无旁骛的舞蹈,她选择了忍让。
不久她正值事业高峰,却怀了他。
婚姻都不是自己做主,何况这个孩子呢?她的丈夫停止了一切关于舞蹈的活动,好不容易拼命得到的一点儿名气,硬生生的被扼杀在摇篮。
她所有的恨,所以的痛苦,无处宣泄,唯独这个孩子,是她可以控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