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地上下起伏,一副恬静的睡脸引入眼帘。
方言言轻抿着嘴唇,鬼使神差地蹲下来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人,这样的一副光景瞧起来,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好看的皮囊总是有些用处的。
心里再三思量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打算在这儿睡觉么?”
“……”
阿一抬起胳膊放在额头上,突然钻出来的阳光射在眼睛上,让人难以忍受。
听到方言言的问话,他没有出声。
在这儿蹲了一会,两个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只能听闻到树梢微动的噪音。
……
喻谨凡的屁股刚刚落在位置上,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作响,是一个未知来电,他小心翼翼地接通,头朝着窗帘那边偏过去,“喂,你……”
“喻学长,你能不能过来帮帮我,我这里出事了。”
是宋恬恬的声音。
喻谨凡听着那头急躁又夹杂着哽咽的声音,心里猛的一抖,“怎么了?”
“阿玲不见了,我今天中午来给他送饭,人就不见了,整个医院我都找遍了,怎么办?你快来清河路的冶和医院行不行。”宋恬恬说完就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抽泣起来。
自从阿玲醒过来以后,整天一言不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说什么话都没有一点儿反应,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
喻谨凡拿着手机的手一颤,趁着老师刚刚走进教室的一刻,他飞快地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跑过去。
来不及理会背后李非原的呐喊。
脑海里只有宋恬恬说出的医院,喻谨凡一边迈着大步子奔跑着,一边拨通吴宇的电话。
“嘟……嘟……嘟……”
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好不容易跑出了校门口,喻谨凡抬起手拦截出租车,再次拨通宋恬恬的电话,那头同样的无人接通。
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
迅速地报出地名,脑子被窗外的风猛的一灌,他突然想起了奕夏,第二个和宋恬恬关系密切的人。
犹豫了两秒,拨通那个电话。
喻谨凡喘着粗气,心里不由地忐忑不安起来,宋恬恬突然朝他扔了一个炸弹后,人却不见踪影,手机怎么都联系不上。
这算是什么事呢。
望着窗外流连不断的街景,应接不暇,放在耳边的手机,里面仍旧是无人接通的忙音。
“靠!”喻谨凡拿下手机,狠皱着眉毛低咒一声,怎么一到关键时候,没有一个人能联系的上。
现在能做的就是到那个医院,希望宋恬恬还在那里等着他。
第二次来到这个医院,依旧和那个男人有关,喻谨凡走到前台那里,正准备询问阿玲的病房在哪里时。
眼神一撇,就注意到那边柱子旁,坐着一个熟悉的人,他走过去,越发地肯定这就是宋恬恬。“你没事吧?”
眼前的人渐渐抬起头,满是疲惫的神情,眼角那里微微泛红,宋恬恬眨巴着眼睛,闪过一丝希望,仿佛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喻学长,你来了!”
“嗯,人找到了吗?”
闻言,宋恬恬一顿,脸上刚涌上来的神采蓦地消失,她说:“找到了,可是人现在在重症室里昏迷着,医生是在厕所里找到他的。”
“厕所?”
至少人找到了,总算是一脸得以安慰的事。
“嗯,他割腕自杀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恬恬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永远不会忘记,阿玲被人抬着担架从厕所里出来时,鲜红的血液,沾湿了白衣大褂,从手腕出蔓延,缓慢地,令人害怕地滴到地上。
“什么?他……”喻谨凡背后突然一阵凉嗖嗖的寒意,遍体发冷,那个人怎么又想着自杀。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罪恶,才会让他一点儿生念都没有。
喻谨凡看着面前的宋恬恬,几天没见,好像消瘦了不少,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逐渐消失了光彩,“恬恬,你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他就不是很理解,宋恬恬为什么固执地就在医院照顾这个男人,分明受害者是她,为什么却是她在施舍着温柔。
“我……我不知道。”
那天以来,无数个黑夜她都在想这个问题,明明只用置之不顾就好,她却选择了最糊涂的做法。
似乎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她偏执地放弃。
宋恬恬痛苦地捂着脑袋,她不想承认,阿玲身上有她的影子,孤独地追逐着一份爱恋,没有结果,没有尽头,没有回应,支撑这份脆弱的爱意的。
是背后无尽的薄凉。
若是能避开猛烈的欢喜,有怎会有悲痛的来袭。
“你……”喻谨凡不知道说什么,整个事件,他都是一个旁观者,能插足的部分少之又少,看着垂头丧气的宋恬恬,他心里一阵莫名的怜惜,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哎,不管怎么样,你先把自己照顾好,知道吗?”
宋恬恬乖巧地点点头,“对了,这件事别告诉我哥他们,不然他们又要说我,行么?”
出事的第一反应,她就是想到了喻谨凡,翻出他微信号自带的手机号码。
喻谨凡点点头,这件事情保密一下,确实不是大事,“行,我会帮你保密的,那现在你准备干嘛呢?就在这等他出来么?”
“我……”
宋恬恬的话还没有说完,医院大门那里,风尘仆仆地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那副英俊的脸庞上布满了慌张。
宋恬恬看着风风火火走向前台的男人,打量着他的眉宇间,有几分似曾相识一般,女人的直觉迫使她跟着走向前台。
喻谨凡不知所云,但还是跟着一起。
“你好,请问这是不是有一个叫周阿玲的病人。”
“我查一下,”护士低头在电脑上倒腾一会儿,很快抬起头说:“确实有一位,不过您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呢。”
这位是重症监护室的人,信息格外重要。
男人抿着嘴唇,眼里的神色闪躲不定,踌躇了一下说:“我是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