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扶摇字字铿锵,皇帝已经呆在龙椅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若凤扶摇说的是真的,足见明半阙手段之血腥。这样的人,他捧在手心数十年岂不是个笑话?
“你说的县丞可在殿外吗?”皇帝平稳住呼吸,极力冷静下来,目光凛冽的盯着她。
“启禀皇上,人就在外面,皇上可随时传召。”凤扶摇抬头应声。
蕲州和蓟州皆在北方,梨花村的时候和何含村子发生的事情如出一辙。一个是为敛财,一个是防止破财,只能说明半阙做了第一次后没有被抖落出来,继而更加胆大包天,旧事重做。
凤扶摇眉眼冷冽,底下的朝臣已经是议论纷纷,就连往常是太子一脉的官员现在都是明智的闭上嘴巴,只是看向凤扶摇的眼神好似要吃了她一样。
“宣他进来。”皇帝考虑到这事的真实性,一阵强烈的失望感和被欺骗后的恼怒席卷他的全身,若非强行撑着,他现在已经倒了下去。
很快,就有个裹得如同一只熊一样的中年男子走进来,不等吩咐,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他两年前目睹明半阙做事,心里头一直惶惶不安,要知道,梨花村的村民可都算是他的乡亲,可是他最后为了自己家人却助纣为虐。
王寒一见到他眼睛都红了,还是凤扶摇递给他一个眼神后,他才平静下来。
县丞冲他讨好的笑了一声,见他不搭理自己,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他说出来肯定是没命了的,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凤扶摇,见她冲自己微微点头,心下稍安。
他这两年每有一夜能睡个安稳,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快被折磨疯了,既然这位尊贵的小姐说能够照顾他的家人,他就算是死了也不用担心什么。
“朕问你,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并没有注意到他和凤扶摇之间的眼神交汇,目光如电的落到他身上,逼视着他。
县丞咬了咬牙,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而他的话和凤扶摇先前说的几乎分毫不差,如此,就算是真的作证,皇帝龙颜大怒,质问他为何不早些上报阻止。
他默然低下头,并没说话,凤扶摇清脆的笑了一声,“连王寒他们都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县丞这些年一直被太子殿下监视着,又怎么能抵达长乐城,将此事报告给皇上?”
这话实在是难听的很,带着十足的嘲讽。皇帝被堵的哑口无言,半晌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来,“这个孽子!”
何含忍痛走完最后一步,整个人都跪坐在地上,站都站不稳,忍不住**一声,殿内的人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下意识的看过去,皆是面露不忍。
只见他脚底全是烧红的皮肉燎泡,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来和烧焦的肉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何含顾不得疼痛,生怕自己灰支撑不住的晕死过去,种种的磕了个响头,“皇上,草民要状告蓟州知府和太子殿下,草民原是蓟州城外附近的一处村庄的村民,因雪灾带着乡亲前往蓟州求助。”
“谁知道表面上蓟州知府和太子殿下好言待我们,将我等迎进城,可背地里却派官兵来杀我等。”何含一脸的愤慨,“草民自幼习武,被打晕过去后尚且留了一条性命,可与草民一同进城的百余人皆是死于非命,还请皇上为草民主持公道。”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何含无论如何都要将事情说清楚,若不然,乡亲们的冤屈再无人能伸张。
接二连三的事情摆在皇帝面前,虽说是不同的手法,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皇帝额头青筋蠕动,暴喝一声,“来人,将太子带上来。”
明半阙被带过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懵懵懂懂的,直到看到何含浑身鲜血淋漓的凄惨样子以及凤扶摇一脸的讥诮,他才觉得不安起来。
只是事情还没弄清楚,他一时间不准备多话,跪在地上向皇帝请安。
看着这个面容恭敬温顺的儿子,皇帝心口堵的慌,抓起奏折就对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混账东西,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你这些年都背着朕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父皇,儿臣冤枉啊!”明半阙手心脚底不住的往外冒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捅到皇帝跟前来,连忙磕头,额头很快就青紫一片,“是他们冤枉儿臣啊!”
“他们为何要冤枉你?”皇帝看他到现在连承认下来的担当都没有,彻底失望,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一个是你的亲弟弟,一个是朕亲封的县主,他们为何不冤枉别人,偏偏要冤枉你,还有这县丞,哪里来的胆子来诬陷你这个一国储君,这事捅出来他就是死路一条。”
言下之意,谁会用死来诬陷一个人?
明半阙被堵的哑口无言,神情慌张,却找不到反驳的话,他下意识的看向三皇子,然而三皇子却犹如没接到他的视线一样,默然的低下头。
他恨恨的咬牙,平日里跟在他身后巴结讨好,如今见他深陷囹圄就装作不认识他,等自己逃过这一劫,看自己怎么惩治他。
“怎么,不说话了?”皇帝眯着眼冷笑一声,“来人,将太子拖下去,关入牢中,押后处置。还有这个梨花村县丞一并拖下去。”
明半阙没想到皇帝会真的狠心处置他,连忙高呼起来,“父皇,儿臣冤枉啊!”
然而,皇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凤扶摇垂下脸眼,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这话看着处罚严重,实际上半点损伤都没有,怎么处置可没有说。
恐怕接下来朝堂里这些太子党就要上书为他求情了,皇帝到底是舍不得亲手弄死这个自己疼了多年的儿子。
不过这太子之位,明半阙却是做到头了。但是何含和王寒却是一下子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好似要将心里头攒了许久的委屈都哭出来,不住的磕头谢恩。
处置了明半阙,皇帝的兴致明显缺乏,摆了摆手,就吩咐太监喊退朝,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大臣见此连忙拱手退下,凤扶摇看了眼明落衣,明落衣立刻看了眼身边的御林军侍卫,立刻就有人前去扶着何含下去,等出了金銮殿就有墨凉扶着他,凤扶摇微微一笑,抬脚就要离开。
背后立刻传来凤翩羽的暴怒声,“你这个孽畜,还不站住!”
凤扶摇转身,目光冷漠的看着追上来的凤翩羽,悠悠然福了福身子,“父亲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凤翩羽看着她一脸的无所谓,心口“突突”跳了两下,竟是被她眸子里的冰寒给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她跟前,扬手就要甩她一耳光。
凤扶摇眸子里锐光一闪,迅速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冷声呵斥,“凤丞相,你想要做什么?”
连父亲都不喊了,可见她如今对凤翩羽是半点感情都没有的,凤扶摇狠狠的甩开他的手腕,“凤丞相,你别忘了,这凤府的家主到底是谁,你动手前还要想清楚。”
凤扶摇懒得与他争论,转身就走,留下凤翩羽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她上金銮殿状告明半阙的事情很快传回府里,凤青青一脸的不敢置信,怒气冲冲前去她回合欢苑的路上堵截她。
“凤扶摇,你这个贱人!”这几日接连不断的吃瘪让凤青青再顾不得表面上的温柔端庄,直接撕破脸皮,气冲冲的迎上来,抬手就准备给她一巴掌。
看着她这和凤翩羽如出一辙的动作,凤扶摇眼底涌过极淡的寒光,猝然出脚,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将她整个人踹到在地上,身形一转,袖子里的匕首随即滑到手心。
凤青青痛的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回神,尖锐的匕首就搭在她的脖颈上,她抬头,正好撞进凤扶摇满是邪性的笑容中,“凤青青,你真当我还是以前那个随便你欺负的凤扶摇吗?你若是自觉,日后就离我远点,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恶心的很。”
“若是哪天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毁了可就不好了。”
一句话将凤青青吓的脸色惨白,双手撑在地上,半分先前的跋扈都没有了,动都不敢动,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来,“不……不要……”
一股尿骚味突然传来,凤扶摇低头就看到她双腿间溢出来的浊黄色的液体,凤扶摇立时黑了脸,“刷”的一下收起匕首,“恶心的东西!”
凤青青脸色又苍白几分,身子抖了几下,心里头恨不得将她给扒皮抽筋,可面上还是摆出温和无害的样子。
凤扶摇前世就是被她这样的表情骗的多了,以至于最后丢了性命,此刻看到,一双眼睛都猩红起来,若非现在时机不对,她真想直接杀了风青青。
看她收起匕首离开,凤青青这才舒了口气,顾不上丢脸,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让丫鬟扶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