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仔细盯着沈晚啼的脸看了一会，立刻就将刀拿开了。
他就说瞧着这姑娘眼熟，总觉得是在哪见过。
经她这么一说，他还真就想起来了，这张脸分明长得跟左长东娶的那位商家嫡女一模一样。
还真绑错了。
“给她松绑。”老大抿唇，有些愧疚的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们不知道是你在帮忙。”
沈晚啼故作孤傲姿态，揉了揉手腕道：“无妨，只是眼下他已经知道了，这人的性命就留不得了。”
沈晚啼瞥着萧成，眼里冷冰冰的。
萧成满脸的不相信，也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选择了沉默。
沈晚啼——不会害他的。
“这就杀了他。”老大看着萧成的反应，便想着试探试探，说着就要动手。
沈晚啼却摆摆手，勾着几分阴恻恻的笑意，“那倒也不急，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他跑不掉。京中也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大可以慢慢折磨他。”
老大眼中还是带着怀疑，沈晚啼看他一眼，也不隐瞒，直接解释道：“萧铎没少言语辱我，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我折磨折磨他的宝贝弟弟了。”
老大恍然大悟，跟着笑道：“那此人便交给左小姐了。”
“你不会想让我自己动手吧？”沈晚啼眼底带着千金小姐的骄纵，“给我配个人，万一他找到机会反抗，再伤了我可就不好了。”
老大彻底放下了心，当即便说道：“左小姐放心，定然不会让他伤了你。”
沈晚啼指着刑架，又道：“先绑起来吧，我有点饿了。”
老大亲自动手去绑萧成，顺便吩咐先前给沈晚啼灌药的女子，“先把解药给小姐，再带她去换身衣裳，吩咐人把饭做了。”
沈晚啼跟着出去，在旁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无声的对萧成说道：“信我。”
萧成看到了，随后便闭上了眼睛，耷拉着脑袋，还真有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沈晚啼吃了解药，换好衣服后，便找了那名女子，“我要洗脸。”
在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观察了一番，这里是临时搭的营帐，必然没有固定水源，那么水源一定是收集来而后聚集在一处。
“我去给姑娘打水。”女子说着要走。
沈晚啼立刻拉住她，“这里外男这么多，你要去哪都带着我吧。”
女子想想的确是这样，旁人又不知道她的身份，万一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沈晚啼被带到几口水缸面前，她缓慢的洗着脸，随后说道：“你有告诉人做饭吗？我很饿。”
“方才小姐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同厨子说过了。”她说完又指了指剩半缸的水，“洗菜的水都已经打走了。”
沈晚啼点点头，随即又打了个喷嚏，“我好像有些发热。”
女子赶紧上前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只是这地方是临时搭的，也没有什么药。
“算了，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能带风寒药的，不过寻常药材你们应该有吧？带我去，我自己配点药算了。”
沈晚啼顺利的拿到了药，又要自己去煎药，女子也不疑有他，毕竟这里可没有会医术的。
沈晚啼喝了药，便一直待在休息的地方没动弹。
“老大，我一直在观察她，她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甚至还担心自己出事，一直跟在我身边。”
老大放心的点头，“看来是左家那边传信的出了问题，既然就这样就不能直接去联系左大人了，想办法悄悄送小姐回去。”
“那姓萧的……”
“小姐想泄愤，便由着她折腾。让大家先吃饭吧，只怕晚上我们就要拆营地，此地不宜久留，毕竟是在定江码头附近动的手，临清卫的本事不容小觑。”
沈晚啼一直躲在营帐里，她耐心的算着时间，她在煎药时是问过晚上要吃什么的，也是看着厨子备菜的。
她算着菜什么时候会下锅，一道菜要炒多久，他们会吃多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晚啼挑开营帐的帘子。
她始终慌慌张张的到处找人，发现所有人都晕倒之后，转身便跑向关着萧成的地方。
“他们都晕了，我们赶紧跑。”
沈晚啼来的时候还拿了把刀，顺利的将萧成救下。
萧成二话不说跟着她就跑，一路上看着昏迷的人好奇的不行，也愣是怕耽误时间，没敢多说一个字。
就在二人跑出去没多久后，身后忽然一匹快马追上，老大正举着刀，满脸的愤怒。
“左小姐！你怎么能帮着他？！”
他没怀疑左小姐是假的，只以为是她真爱上了萧成。
沈晚啼握着袖箭，回手便射出去一支，“蠢贼，我不姓左！”
那匹马被射伤，老大整个人飞了出来，却好死不死的正好被甩到二人的面前。
萧成将沈晚啼护在身后，沈晚啼也是很尴尬，但依旧举着袖箭，“我，我没杀过人。”
“我来。”萧成在跑的时候，也是拿了防身武器的。
沈晚啼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可能瞄不准。”
她深吸一口气，这会觉得有点头晕。
方才为了蒙骗他们，她在屋里假借换衣服之由，在营帐内只着一件肚兜用江水泡过的湿衣服放在脑袋上，硬是将自己折腾发热了。
老大举着刀，还想着沈晚啼那句她不姓左，“若你之前说，我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你也说了，你这张脸很有说服力。”
没想起来也就罢了，可他已经想起来了，商凝夫人就长这个样子。
“商凝夫人曾经还为我们包扎过伤口。”老大看向沈晚啼，十分坚定自己的记忆。
虽然之前因为时间久远模糊了，可一旦想起来那张脸便清晰可见。
沈晚啼垂眸，眼底带着几分决绝，“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非死不可了。”
她双手都还在抖，可袖箭已经对准射了过去。
对方到底是会武功的，躲这么两发明箭还是十分容易的，萧成看她这么勉强，伸手道：“我来。”
沈晚啼摇头向前走过去。
老大却笑着说道：“小姐，你要杀我，但我绝不会杀你。”
“以我娘当初那点恩义，我能否劝你放下复国，不要再报复新朝新贵了？”沈晚啼一步步靠近。
对方摇头，“抱歉，我不能。国破家灭，此仇不共戴天。”
沈晚啼点头，“你活着我怕是就不能活了，所以——”
一旦这人将消息传到左家，她必死无疑，所以绝不能心软。
老大想往前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能动了，他居然被封了穴位，什么时候？
沈晚啼走到他面前，看着箭筒里打出来，却并不引人注意的细针，捡起被打掉的袖箭，深吸了一口气，“我也很抱歉。”
沈晚啼紧紧握着袖箭，这人知道她和商凝的关系，也和左家有联系，真的不能让他活着。
他活，死的就是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用袖箭筒抵着对方的心脏处，眼底是从未杀过人的胆怯恐慌，和想要活下去的坚定和决绝。
两种感情交织，沈晚啼满眼情绪复杂。
就在她即将按住开关时，忽然对面射过来一支羽箭，直直的扎进老大的身体里。
虽然沈晚啼已经起了杀心，可她毕竟是第一次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瞬间浑身冰凉，僵在原地仿佛四肢都不受控制了。
萧成想上去扶着她离开，而有一道身影比他速度更快。
“别看。”风舟野一手还握着弯弓，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着沈晚啼的视线。
沈晚啼听到他的声音，体内如冻上般的血液再次流动起来。
她微微抬头，浑身都没了力气，不知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为自己方才起的杀心。
“我——”
“是我来晚了，现在都没事了，他还没死，你不用害怕。”风舟野低声宽慰，如此轻的声音听在此时沈晚啼的耳里，就宛如仙音。
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却因高热直接晕了过去。
“那些贼寇里还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萧成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也并非是傻子。
沈晚啼的身份一定有问题，但这个身份好像必须要瞒着，否则也不会把她逼到要杀人的地步。
风舟野轻抱着沈晚啼，听到萧成的话眼神一寒，对着身后的临清卫下令道：
“找到据点，赶尽杀绝，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