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啼这夜都没怎么睡,天不亮就又坐马车进县里。
她在路上打瞌睡,薛润驾着马车,不过这次黎清清也跟着来了。
“这两日把你折腾的都瘦了。”黎清清有些心疼。
沈晚啼打起精神,道:“不止我瘦了,我的腰包也要瘦了。”
她今日翻翻捡捡的,把家里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带来了。
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没错。
沈晚啼到县衙的时候,里面以及被堆积成山的物资霸占了。
山堆似的炭,满县衙的布匹,还有没运进来的木材。
几十万两眨眼间就花了出去,沈晚啼心疼肉疼,但还是让县令立刻在县衙外搭临时的赈灾棚。
“一家一篓炭一车柴,按户籍人数领寒衣,家境贫穷者优先,秀才举子次之,商户员外等最后。”
沈晚啼裹着斗篷,县令立刻吩咐人去办,同时问道:“可要开仓赈粮?”
“再等等,眼下县里难民不算多,多往善堂送些物资就可以了。”
沈晚啼也知道安陵县物资不多,一切都要紧着些来。
“对了,发布告示,这段时间凡是有家中去世的人,一律暂时送到义庄,待到开化能安葬之时,再入棺下葬。”
沈晚啼说着又掏出些银子,“若不愿存放义庄的,自家有棺材倒也可停放家中,这些钱你拿着,找人帮我去棺材铺置办些棺材,等到能运送的时候,送安河村和卫河村一部分,余下凡是在义庄安置的,棺材钱我也出了。'
“县主,这没必要吧?”县令都有些替沈晚啼心疼银钱了。
沈晚啼把银票塞他手里,道:“灾情之下越是穷苦越是艰难,此时自然不能让他们百上加斤再添风霜了。”
“县主仁义,下官心悦诚服。”县令收下银钱,差人去办,还让他们务必记好账目。
沈晚啼就跟散财童子似的,挣得那些钱给出去七七八八。
“这一年挣得,都没了。”沈晚啼坐在县衙里,看着快要空了的银票盒子,还是有些感慨的。
黎清清坐在她旁边,“你就是太大方了。”
“他们跟我不一样啊。”沈晚啼托着脸看向县衙外已经排起的长队,说道:“你瞧,有那么多连双厚鞋都没有,你说我若不买下所有寒衣炭材,他们自己能买到吗?”
黎清清也看过去,外面那些人大多穿着单薄,拿着寒衣的时候眼里都是热泪盈眶和不敢相信。
有些人更是要确认好几遍是不是真的不收银子,那一道道感激的目光投过来,黎清清心中有种难以言明的震撼。
“以我之能,想护天下是做不到了,我既然身为安陵县主,不能空吃俸禄和税供,既承这一方人的供养,那就该担负起这片责任。”
沈晚啼的话让黎清清佩服不已,甚至暗暗有些崇拜。
她仅用一天,就让整个安陵县都知道,他们的县主是沈晚啼。
沈晚啼想着村里有风舟野,这两日便都没有回村,一直待在安陵县。
而初九这天,百姓们也终于迎来了年后第一缕阳光。
“太好了,雪终于停了!”
百姓们欢呼,沈晚啼也打算回到安河村,虽然一直有安排各村持续的往江里排积雪,但还是少不了担心江水上涨的问题。
然而沈晚啼还没走,安陵县内就涌进来大批的难民。
这些人都无家可归,所幸沈晚啼一直早有准备,当即便让县衙搭了挡风避寒的难民棚。
“姓左的真是禽兽不如啊!”
有的难民刚拿到药粥,便忍不住骂了一句。
沈晚啼好奇,凑过去问道:“姓左的怎么了?”
“唉,别提了。”那人迫不及待的喝了口热粥,这才又开口,“我们这些人原也不是什么难民,都是卫河村庄子里的。”
沈晚啼好奇,“卫河村?我听说秦王在那边,应该不至于让你们沦落为难民吧?”
“秦王当然是好人,这些天下雪,秦王又是送炭又是送菜的,每日都让临清卫统计名册,就是怕有人没了都不知道。”
沈晚啼听着风舟野做的事,见这些人对他都夸赞有加,跟着自豪的笑起来。
“只是姓左的不是人啊,昨儿天气刚有些放晴开化,听说好像是哪个村子里出事了,秦王前往匆匆离开,后脚左家庄头就把我们赶走了,说是我们开销太大。”
“还有这事?”沈晚啼皱眉,左家的人撵佃户,疯了不成?
那人跟着点头,“够稀奇吧,没两个月就要春种了,这个时候撵人,撵也就撵了,左家竟是每人只给了几个铜板当做月钱打发了,还将秦王赐下来的寒衣炭材全扣下了。”
沈晚啼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忽而说道:“那不如你们都跟我走吧,我给你们安排新活如何?”
“你?”佃户看了看沈晚啼,“敢问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小姐?我们可不敢再随便找主家了。”
“我是安河村的沈晚啼。”
她刚说完,那人就激动的站起来,“你,你就是县主?我听说过你,我们御寒的人东西都是你买回去的。”
“要不要跟我走呢?”沈晚啼笑着询问。
那人立刻点头,“能跟着县主干活,是我等的福气啊。”
这些佃户一些谢恩,有些真无家可归的难民也想求一份安稳。
沈晚啼思来想去,索性就让县衙挨个登记,全都带回安河村,反正她家里也有地,她的地不够风舟野在卫河村还有不少呢。
沈晚啼安排好这些人,也没忘记刚刚佃户说的话。
有个村子出事了,她还不知道出的什么事。
“薛大哥,清清,我们现在就动身回安河村。”
二人立刻收拾东西,刚才和沈晚啼说话佃户闻言,又壮着胆子过来,说道:“县主,我听说好像是有个村子有人生病,挺严重的,您要是回去可千万要当心身体。”
沈晚啼闻言心里更是一沉,该不会是安河村停放的那些尸体还是引发了病毒吧?
“我知道了,多谢。”
沈晚啼担心,忧心忡忡的坐上马车,不停的催促薛润快一些。
黎清清劝着说道:“安河村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好了,那地方人杰地灵,一定没问题的。”
沈晚啼关心则乱,只能握着手,勉强撑出一句,“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