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灼明提前来看了沈晚啼。
“你阿嫂一早起来准备的供品,等会你和风舟野祭祖带着。”沈灼明没有问她的头发,也没有问她的伤口,就好似平常一般同她说话。
沈晚啼瞬间就知道,一定是风舟野已经把什么都跟大哥说了。
“大哥,我……”沈晚啼想说自己这副模样不太好意思祭祖,但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来。
沈灼明温和的开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我想爹娘也是这样想的。”
“嗯,那等会我再带些菊花酒去。”沈晚啼明媚的笑起来,压在心底的石头总算消失了。
山上风大,路也不太好走。
风舟野和沈晚啼走了好长时间才到沈家的三座坟前,不过他们去的时候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什么人?出来。”风舟野抬手甩过去一枚暗器。
躲在坟头后面的人狼狈的窜出来,“别杀我,是我,是我。”
沈晚啼定睛一看,这人竟是沈家大伯母。
“你在这……”沈晚啼看着她嘴上的油渍,再看她藏在身后的手,蹙眉道:“吃供品?”
沈大伯母满脸窘迫,家里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兴旺是个不上进的,老大兴富也要帮衬。
她和沈友仁二人本就不干活,早些年有沈老五家的地,过的也算滋润。
如今地没了,家里日子艰难,只能缩衣节食的生活,但这也是坐吃山空。
“阿晚啊,你如今可是沈家最有出息的人了,可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沈大伯母哭诉着,抹着眼泪喊道:“田家太不是东西了,住进我们家成天逼我和你大伯干活,连口肉都不给吃。”
沈晚啼扬眉,“你们家的事我不想管,供品你愿意吃就吃吧,今天的不能动。”
她无视了大伯母,供品本就是表达对已逝者的敬意和思念,她也没小气到连这口吃的也护着。
“阿晚,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如今皇帝都下旨说你沈家人,你怎么能不管我们?”大伯母昨日就被沈灼明警告过了,让他们不要再招惹沈晚啼。
但她并不在意,自己家都揭不开锅了,能从沈晚啼身上抠一点肉下来那都是好的。
谁让他们家如今最富贵?
“我要没记错,沈家早就分家了,我也说过,以后沈家主脉我做主。沈家人?你们可不是。”
沈晚啼淡然开口,大伯母闻言顿时恼怒,“沈晚啼!我公爹可就在这看着,当初是他做主让我入沈家门,如今你竟敢当着他面赶我们出沈家?你就不报遭报应吗?”
“够了。”风舟野本无意参与,毕竟对方是个妇人。
可她的话实在难听,风舟野长剑一甩,冷声道:“贪得无厌,死有余辜。”
大伯母被吓得不敢说话,沈晚啼沉着眸低声道:“我替大哥脱离赘婿身份,养好难生养的阿嫂身体,上供大哥读书中举,下抚养弟弟妹妹,安置奶奶,我对沈家问心无愧,自然是不怕报应。”
她垂眸轻蔑的看着大伯母,“倒是你们,爷爷奶奶最是疼大房,可你们在爷爷死后欺压我们家,抢地不说,对我年幼弟妹的孤苦无依视而不见,任由他们两个孩童艰难求生,又赶奶奶出家门,真正怕报应的应该是你们吧?”
沈晚啼话音刚落,忽而一阵风吹了起来。
沈家大伯母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半个字都不敢再说,直冲冲的跑下山。
风舟野收了剑,沈晚啼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怕浪费内力?”
“有效就行。”风舟野帮忙摆着供品,一点都不嫌弃山上坟地泥土肮脏。
沈晚啼跪在沈家父母的坟前,诉说着近日发生的事,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相扶着离开。
他们下山回到家里,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
只见战王拿着扫院子的大扫帚,怒气冲冲的往外赶人。
“我管你们是谁,都给我走,舟野是我儿子,阿晚是我准儿媳,别想跟老子抢人。”
沈晚啼和风舟野对视一眼,匆匆下山进院。
一进院子可把沈晚啼吓一跳。
院子里不仅有商家的人,还有皇帝。
战王大扫帚可是毫不留情的就往皇帝身上打。
“风叔,这可打不得。”沈晚啼慌忙上前拦着,那可是皇帝啊。
风沛宣看她走过来,也是吓了一跳,生怕自己伤了她,连忙把扫帚往旁边一扔,“慢点慢点。”
风舟野走进院子,冷眼打量着皇帝。
皇帝倒是没对战王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反而有些惭愧的看向风舟野。
“谁让你来的?出去。”风舟野说话很是不客气。
沈晚啼蹙眉,这氛围可太奇怪了。
“舟野,我想喝鸡汤,你去后山挖颗人参回来。”沈晚啼指着屋后种草药的地,随即转头又对战王说道:“风叔,你不是说自己种的菜都能吃了吗?我想吃你种的菜。”
这对父子明知道沈晚啼是故意支开他们,却照样配合的挖人参的挖人参,挖菜的去挖菜。
皇帝恋恋不舍的盯着风舟野,直到他头也不回的上后山,这才无奈的叹口气。
“陛下,您九五之尊怎么来这了?”沈晚啼轻声问着,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皇帝也是没心情喝水,叹声说道:“昨日朕已经将罪己诏下放给各个衙门,张贴告示公布己错,正式承认了风舟野皇子的身份,并另颁圣旨让太子监国。”
沈晚啼默默,她对国事可不感兴趣。
“朕当年没护住他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对他多有愧疚,没想到老了老了,差点连他也没护住。”
皇帝又叹起气来,沈晚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把水留下了。
皇帝也没觉得有什么,坐在院子里一声声的叹气。
沈晚啼又看向那位商家的人,这是商家为数不多没有在他们起冲突的时候拱火的人了。
“阿晚,我是你二舅舅,商仲。”商仲很是温柔的看着沈晚啼,她和妹妹真的很像很像。
只是眼底没有妹妹的明媚张扬,只有温和坚毅,想来定是吃了不少苦。
这下轮到沈晚啼叹气了,“难道这些还不能让你们死了认我回家的心吗?”
她用包扎着细布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短发,眼神中明显带着你们还要怎么样的情绪。
商仲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我来不是劝你认祖归宗的,我不管你认不认商家,也不在乎那些有关你的流言,你都是我的亲外甥女,什么时候都是。”
沈晚啼看着商仲,再看看皇帝,她算是对风舟野的心情感同身受了。
想到这,她忽然上前一把抢过皇帝手里的碗,直言道:
“我不需要舅舅,舟野也有敬重的父亲,你们二位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