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啼这几日经常往食安客栈跑,尽管客栈有了新掌柜的。
她主要是担心回家里后,风舟野会找借口见她。
沈晚啼也不知自己在躲什么,总之那日听到风舟野认真承诺的模样,她承认自己有一瞬的心动。
可过后更多的是心乱如麻。
她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接受风舟野的庇佑。
正因这样,沈晚啼更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
风舟野是一个参天大树,足够为她遮风挡雨,但她只是树下的一颗杂草,杂草怎么能生出绕藤相生的想法?
她想不清楚自己要怎么面对风舟野,更不想让自己在一点点心动下沉沦,只能暂时躲着了。
不过躲着对她来说倒也有好处,至少沈家的那些乱事她也躲个清静。
这几日李欢没少来客栈帮忙,同样也告诉她不少消息。
沈大伯家为了平息和田家的事,还真的拿出了十几两银子当做聘礼,以及一个院子。
而这十几两银子却是卖了沈老太太的棺材换来的。
当年沈晚啼的养父沈老五还活着的时候,最初靠翻地卖地挣了不少银子,也是那时沈老爷子过世了,操办后事的银钱都是沈老五拿的。
当时沈老太太怕自己老了没有棺材本,逼着沈老五拿了十几两银子去打了一口相当不错的棺材。
沈大伯家不仅把这口棺材卖了,还将沈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首饰全卖了,连带着人也赶了出来,要把她的院子给沈兴旺田翠住。
她躲出来后,沈大伯家不是没找过沈灼明,又是卖惨又是以孝压人的,就想弄点银钱回去。
沈灼明就只有一个态度——要钱没有,家里的东西都是二妹妹的,谁敢拿一针一线,他立刻去衙门,不仅要状告他们,还要和沈家断绝关系。
沈晚啼说断绝关系,沈家其他几房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在他们眼里,她可算不上沈家人。
可沈灼明不一样,他要是说断,那便真的能断。
不管沈家多瞧不起沈老五这一脉,可沈灼明是实打实的秀才,又不再是赘婿,家里都是能跟着借光的,家里孩子议亲,这也是一个谈资。
于是沈家消停了,沈灼明也说让沈晚啼安心在客栈住着,想回去的时候在回去,家里他能照看好。
“阿晚,京城里最好吃的桂花糕,我一路捧着,还热乎着呢。”
萧成满脸憨笑,像捧宝贝似的拿着桂花糕。
沈晚啼有些惊讶,“不是说今日宫宴,你怎么还能出来?”
“那是给皇室和大臣子女议亲的宴会,我们家就没有喜欢贵女的,不去也就不去了。”萧成将桂花糕递过去,又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事?风舟野告诉你的?”
沈晚啼抿唇,也算是风舟野告诉她的吧。
她这几日躲着不见,不过有什么消息他还是会让木槿告诉她。
木槿是风舟野给她安排驾马车的侍卫,不过她方才借口让她去庄子里找韩叔拿药,把她打发走了。
眼前有个风舟野的人在,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不过他是要告诉你一声的,舅舅为他选了一门不错的婚事,这场宴会就是借着名头为他办的。”萧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晚啼有些愣住,为风舟野选了一门婚事吗?
“阿晚……”萧成看她有些愣神,低声试探的喊了一句,见她恍惚回神,微微皱眉道:“你,你不会喜欢他吧?”
“我……”沈晚啼犹豫片刻,连忙摇头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萧成看她失魂的模样,微微沉思。
片刻之后他一手抓起桂花糕,一手拉着沈晚啼往外走,“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不用——诶!”
沈晚啼是被拖出去的,萧成不知从哪弄了一艘船,拉着她就登船了。
“等我钓一条大鱼上来,晚上给你做鱼脍,我做的鱼脍特别好吃。”萧成拿着鱼竿,认真的钓鱼。
沈晚啼有些失笑,“你是想让我陪你来钓鱼吧?”
“我想让你开心点,别想着风舟野了。”萧成说的很轻,却也有几分认真。
沈晚啼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
“你很信任他的,我看的出来。”萧成说完轻轻叹口气,“当初若是旁人与我争你,我定不会横刀夺爱,可他是风舟野。”
“他怎么了吗?”沈晚啼坐在萧成的旁边,双手捧着脸,想多了解一点。
萧成咂咂嘴,“别看他权势滔天,可唯独他的婚事本就自己做不得主。”
“因为皇帝赐婚吗?”沈晚啼想了想,风舟野很不喜欢左家人,她能感受得到。
如此皇帝还是为他指婚左家,想来萧成说的也没错。
“好像是因为一个承诺,我舅舅答应过谁,一定会为风舟野选一门最好的亲事,而这个女子,只会是安国各个世家大族的。”
萧成见她有些茫然,便有继续说道:“例如左思薇母亲的娘家江州商家。以及现在舅舅选的泽州苏家。”
沈晚啼明白了,她低头轻吐一口气,“钓一条鲫鱼吧,我可以做汤。”
“好啊,那多钓几条。”萧成说完又看她一眼,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和你说这些,只是怕你陷得太深。”
就像他一样。
萧成微微垂眸,原本说要娶沈晚啼,只是为了气黎清清。
可是后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
沈晚啼就像是夏日里雨中的荷花,哪怕深陷污泥,也依旧能向上开花。
哪怕是在骤雨之中,她也依旧静默独立,伴随着风雨绽放着荷香。
所以当他母亲说今日舅舅要为风舟野指婚,他便匆匆赶了过来。
既怕她不知道这件事,无端陷入风波中;又怕她知道这件事,暗自神伤。
“萧成,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沈晚啼忽而低声开口。
萧成也抬头,辽阔江面上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船只,有的是渔民打扮,中间还有一艘大船,看着是商船。
“定江之上从来没有过这么渔船,而且商船也不会走到这个水域来,我们往回走,先上岸。”
沈晚啼捏不准对方是什么人,她只怕是沈家派来的人。
无论如何她的事都不能连累萧成。
萧成当即往岸边划,对方也真的是围堵他们的,四面八方的渔船纷纷向他们靠近,把他们围了起来。
“这些人的穿着——”萧成眯着眼睛,忽而眼神一沉,“是前朝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