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帽子扣下来,左思薇和左永文都有些慌。
左思薇慌乱的看向三哥,想让他解决这件事。
左永文安抚的看他一眼,“风公子误会,我们家实在是因为觉得亏欠她,故而才纵容她,愿意给她体面,若进族谱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并没有欺君罔上一说。”
风舟野冷冷的看着他,左思薇跟着点头,“三哥哥说的是,若非是亏欠,陛下赐婚这样的喜事怎轮得到她来做主?只是我们也实在没想到,妹妹她,她也听信了传言,竟如此不敬风公子。”
左思薇想着既然风舟野发怒,干脆就将全部事都甩到沈晚啼头上,让她自己去承受这个怒火。
风舟野脾气不好是京城人尽皆知的,惹了他的那些人,断手断脚那都是常事。
便是出了人命,即便风家不保他,皇帝也会纵容。
所以左思薇心里已经在暗暗期待着风舟野最好盛怒之下杀了沈晚啼。
风舟野目光看过去,沈晚啼手里还提着泔水桶。
所有人都屏息,似乎都在等风舟野出手惩治沈晚啼,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竟是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院子里有的是下人,你是古老先生的徒弟,请你来是跟着他学习医术,这些活你不用亲自做。”
那些权贵子女纷纷傻了眼。
风舟野是在关心人吗?
他居然还会关心人?这是假的吧!
“顺手的事。”沈晚啼看向左思薇,轻声道:“赐婚的事我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半年前左家派人来,说我是他们家遗落在外的嫡女,打听到我所在不忍我流落在外,是以才把我接回去。”
左永文见她还胡编乱造,当即怒道:“你敢说你不知——”
“闭嘴。”风舟野冷声打断,下一秒他的侍卫便配合的拔剑而出,他又淡淡开口,“谁敢再多说一个字,割了他舌头。”
郊野外顿时一片寂静,就连近处的鸟儿都被吓得纷纷四散逃散。
风舟野看向沈晚啼,递给她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沈晚啼轻吸一口气,缓缓的继续说道:“我回到左家,被关了将近半年之久,这期间我并不知道家里出了变故,不知娘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我弟弟曾经上门寻过我,更没人提起过赐婚一事。不久前我突然昏迷,再醒来的时候是我弟弟把我从乱葬岗里捡回家的。”
左永文满眼都是愤怒和恨意,明明是她自己不愿意成亲,甚至与人私奔失败还服了毒自尽,无奈家里只能把她送出去,她竟然这般能颠倒黑白。
“好一个左家。”风舟野冷眸转身,“左家之错,便由你们兄妹二人担着吧。”
左思薇顿时变了脸色,左永文更是直言道:“纵然你是风家大少爷,可我左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狗,赐婚之事陛下都已经不追究,风公子难道是想越过皇上?”
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言,一顶有反心的帽子直接砸了过去。
风舟野轻蔑的笑笑,从荆褐手里拿过剑,二话不说直接扎穿左永文的肩膀,“我不喜欢废话多的人,有什么要说的,就让左家拖着你的尸体去朝堂上说吧。”
“慢着!”左思薇赶紧上前,今日之事若真闹出人命,左家族老势必会怪罪她。
而且父亲又十分疼爱宠惯左永文,若是因她挑事而毙命,父亲会大怒不说,她在左家也少了个臂力。
她思虑良久,才轻声道:“风公子息怒,我兄长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你见谅,若是风公子有气,便是怎么罚我们兄妹都是应该的,只是公子风光霁月手上实在不易沾上人命。”
左永文脸色煞白,只觉得肩膀没了知觉,眼前也愈发的眩晕,他迷蒙之际听到妹妹说的话,心中倒是更加感动了。
萧成见状连忙凑到沈晚啼身边,“你看!这个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你可得离他远点,万一以后打你怎么办?还是我更好。”
风舟野余光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是沈晚啼侧身无奈抬头看向萧成的时候。
他看不清沈晚啼的表情,却看到萧成笑的跟朵花似的,瞬间心情烦躁起来,一把将剑抽出来还给了荆褐,“派人送左三公子回府,再留下几两银子。”
左永文疼得快晕过去,左思薇脸色也不好看。
风舟野伤了人,派人大摇大摆的送他们回府,还丢下几两银子,他这么做不就是在羞辱左府吗?
左思薇想不明白风舟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沈晚啼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农女吧?
古老先生……这又是什么人?
左思薇心思百转千回,荆褐已经派人请他们离开。
“进院。”风舟野往别院里走,淡淡的说了一句,让沈晚啼跟上。
沈晚啼连忙提着桶,虽是泔水桶萧成也不嫌弃的上手帮忙,“我来我来,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没少帮我大哥干这些活。”
“还真是令人意外。”沈晚啼对萧成的印象的确很好,尤其是他会主动干活,要不是身份悬殊,她真觉得萧成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扔了。”风舟野站定,“我的庄子不缺这一个桶。”
萧成扯着嘴角,“你还真是够浪费的,这桶好好的扔了干什么?她不是白洗了?”
沈晚啼默默跟着点头,风舟野几不可见的深吸一口气,看不出喜怒的转身进屋。
跟在最后面的黎云川已经快要笑的站不住了,要不是手边还有个门,他估计能直接笑倒过去。
他认识风舟野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到他这副有气撒不出,有话说不出的憋屈模样啊,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萧兄,我刚刚听其他人说要返程回京了,你若不回去长公主怕是会着急的吧?”黎云川缓了好半天才能正常开口说话。
萧成幽怨的看过去,“你不是还没走?”
“我正打算陪同萧兄回京,路上有我照应,想来也不会出事。”黎云川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风舟野,心里默默。
兄弟就再帮你一次。
萧成放下桶,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沈晚啼,他思索片刻走过去说道:“先前我说的话依旧算数。”
沈晚啼其实也没太当真,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哪怕我是左家的女儿你也不在意?”
“不在意,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大哥是说前朝勋贵还有左家没一个好东西,但他也教过我,不能只看一个人的表面。”
萧成说的认真,沈晚啼也严肃起来,她想正式的回绝萧成。
萧成很好,但正如她心中所想,二人身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怕是做朋友她也要小心翼翼,更别说是接受他的爱意。
她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严肃起来,所有人都误会她是打算接受萧成了。
风舟野眼底第一次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烦躁,不过就在这时,风言就跑了过去,“姐姐,我有些难受,你能煮些甜甜的水吗?”
说完风言还咳嗽几声,另一边黎云川也赶紧催促,萧成也没多想,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走了。
沈晚啼被风言半拉半拖的带到屋子里去煮甜水,他坐在椅子上乖巧的等着,冲着兄长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风舟野沉默的背过身,但背在身后面对风言的手,却慢慢竖起大拇指。